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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老师（第1页）
连续敲了几次门，里面才传来动静。
“谁啊。”
开门的是个年轻的书童，头上扎着两个发髻，看见门口站着的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明显的错愕了一下。
“姐姐，你找谁？”他问。
楚绾看了一眼他身后空荡的庭院，春景漫漫，可这院中却不见任何缤纷绿意，只剩荒芜。
她温声道：“岑先生在吗？”
“先生在。”书童疑惑的皱了皱眉，“您是……？”
“我叫楚绾。”
屋里，头发花白的老者正坐在书案前写稿，听见这个名字，握笔的手微微一顿。
他抬起头，声音有些发颤，“谁？你说门外站着的人是谁？”
浮生从未见先生露出过这种表情，那双平日里只有看到古籍书稿才明澈有神的眼睛，此刻异常的发亮。
“是个漂亮的姐姐，她说她叫楚绾，先生认识吗？”
岑丘这下相信自己没有听错，慌忙的站起来，朝浮生伸出手，“带我去见她。”
岁月境迁，他已不复当年的儒雅端正，脊背佝偻，连步伐都迈的缓慢无力。
那席灰色布衫立于春日细风中，显得那般单薄、寂寥。
楚绾站在庭院中，看到的就是这番景象。
不过几年光景，记忆中的老人就已经如枯树一般腐朽没落，满头的乌丝尽数变白。
她眼眶微红，抬起双手放至胸前，朝对面的长者低头行礼。
“老师。”
岑丘怔怔的望着她，失神了许久，“阿简……”
他从未想过，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这个学生。
岑丘出身寒门，三十而立之年方才考取功名入朝为官，一路进了翰林，他有众多学生，其中不乏天资英才，禀赋过人者，但却没有一个像楚绾这样，让他又爱又恨。
圣安四年，他领皇命任巡津使一职前赴赣州治理水患，期间有幸在范阳书舍待过一段时日，教授当地百姓如何躲避水灾。
每次授课，总会有些不知世事的顽童捣乱。
他漠视了一段时间，那些孩子却愈发肆无忌惮，最后只好故作严厉，抓了其中一人。
岑丘到现在还记得那孩子当时的眼神，执拗冷漠，像是在风雨里飘摇的翠竹，迸发着无数的生机和渴望。
他起了好奇之心，没有责怪她的无礼，像对待自己的学生一样和她沟通交流。
日复一日，他发现了那隐藏在少年瘦弱身躯之下，惊人的才赋。
文学策论，君子六艺，玄学论道，只要她想学，就一定能学的很好。
岑丘欣喜若狂，像是捡到了一个宝贝，将自己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不为别的，只为有朝一日，她能利用这些学识，挺立朝堂，解君王之忧，百姓疾苦。
可惜……
可惜后来他才知晓，那少年其实是名女子，这辈子注定与官途无缘。
尤其是，楚绾并不是一个专一的人，若把一件事钻研到了极致，她很快便会失去兴趣。
屋舍里桌具简陋，最显眼的，是书案后面满墙的藏书。
楚绾在岑丘面前坐下，看着桌上的茶盏微微晃了心神。
“老师的口味变了。”
以前，岑丘最爱喝的是临江玉津，而现在，则是市井里最常见的青茶。
岑丘只是笑了笑，并未多言。
“你还未告诉我，为何会来上京，还找到了我住的地方。”
当年范阳书舍里，他们只是最简单的师生之谊，楚绾并未把自己的身份告知，岑丘也没有过问。
对他来说，楚绾只是他的学生，仅此而已。
“我从李南山那知晓了您的身份，此次来上京……是回家。”
楚绾把自己幼年的经历轻描淡写几句划过，问起岑丘如今的境遇，却沉了眼眸：
“老师，您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上一世，楚绾回京后见岑丘的第一面是在刑场，那也是她见老师的最后一面。
也是因为如此，她才真正知道老师的身份，曾经的翰林学士，天下无数文人敬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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