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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这一串钥匙排列的顺序、这枚银色小钥匙应该是最近才被霍青雷串到腰绳上去的‐‐可究竟是开哪个柜子的？绿姬细长双眉紧蹙着，百思不得其解。忽然身后传来轻微的叹气声和脚步声，她连忙收起钥匙，转身看着踱步来去的葛衫少年。被软禁在这里好几天，高连城没有了当日刚来到敦煌的那种锐气和煞气，仿佛被消磨了锋芒一样、每日在瑶华楼里踱步来去，心事重重地叹气，似乎心里也有什么在天人交战。&ldo;少主，为什么总是叹气？&rdo;终于忍不住，绿姬安慰，&ldo;放心，很快你就能出去了。&rdo;然而高连城只是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眼神却是茫然的，开口问了一句：&ldo;绿姨……当年我母亲…我母亲真的是要杀舒夜？&rdo;&ldo;是。&rdo;绿姬坦然回答，&ldo;夫人一心为你、自然容不得他。&rdo;高连城的眼神剧烈波动了一下，忽然有些烦躁地转过头去，低声：&ldo;为什么？我又不想当城主！你们为什么非要杀舒夜？&rdo;绿姬诧异地看着高连城，显然不明白这个少年为何这般死脑筋：&ldo;夫人是为你好啊！谁不想当敦煌城主、安享荣华？掌握了敦煌，就控制了丝路、控制了中原和西域的命脉！‐‐少主，夫人只得你一个孩子，自然盼着你能得到一切。&rdo;&ldo;那也不能杀我亲哥哥啊！&rdo;高连城终于忍不住叫了起来，&ldo;你们把舒夜掳到昆仑去当奴隶、又在他伤重的时候刺杀他？为了权势，骨肉相残！‐‐你们怎么连这种事都做得出？&rdo;一个耳光重重落到了他脸上，将他的话语打断。葛衫少年定定看着动手打他的绿姬，似是不可思议‐‐从小到大，绿姨还是第一次打他！&ldo;在帝都做了十年人质，你还不明白么？&rdo;绿姬嘶声力竭地叫了起来，眼神充满了失望和愤怒，&ldo;你还不明白夫人的苦心？就算不先下手对付舒夜，以他那样的脾气，也不会放过你‐‐夫人只是不想让你吃亏！所以她用尽了全力、要把你推到最安全的高处去！&rdo;高连城捧着脸，讷讷地看着绿姬扭曲的脸，觉得心里冷了一半。&ldo;你怎么还不明白啊……&rdo;绿姬看着眼神单纯明亮的少年，忽然忍不住哭了起来，&ldo;在帝都做了十年人质，你还不明白？不是你杀他、就是他杀你！怎能容情半分？夫人费尽心力立了你为世子，可老城主念念不忘舒夜、在莺巢的金柜里留下了手谕。说，如果舒夜有一日能回到敦煌、世子的位置就依然归他所有‐‐夫人怎能不千方百计置他于死地？&rdo;高连城脸色煞白，忽地喃喃：&ldo;原来他这般对我、也算公平。&rdo;&ldo;生于帝王富贵之家，从来没有什么兄弟可言‐‐因为权柄只得一个，手却有好几双。&rdo;绿姬抬起眼睛，眼里是阴冷绝决的光，看着瑶华夫人的儿子，&ldo;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高舒夜这般对你、真的也算自然‐‐所以，今日你若要杀他，也是理所应当。&rdo;她的手抬起，指着壁上那一套盔甲‐‐这是历任敦煌城主的家传宝甲，上一任老城主死后一直放在瑶华楼里。她微笑：&ldo;不出两日，你便可以穿上这套盔甲、君临敦煌。&rdo;&ldo;人不为己，天诛地灭？&rdo;高连城半晌不语，忽地喃喃，&ldo;那……你为报答母亲的知遇之恩，不顾一切一心为我‐‐这又算什么？&rdo;绿姬猛然呆住，为这个相悖的事实而无法回答。&ldo;其实，绿姨你是一个忠义的好人。&rdo;高连城苦笑了一下，踉跄而出。她想追出去、告诉公子两日后布置后的杀局，然而仿佛猛然间想起了什么、顿住了脚步。她的手指握紧了那一枚银色的小钥匙，脱口喃喃：&ldo;对了……还有一个地方！莺巢的金柜！&rdo;莺巢的金柜密函‐‐那个历任城主用来存放遗嘱手谕的地方。－莺巢里依旧弥漫着奢靡的醉生梦死的气息。歌舞才歇，绝色美人一拥而上，簇拥在居中的年轻城主身侧，莺啼燕叱、巧笑承欢，满目春光无限。然而铺了雪豹皮软榻上，那人却依旧神游物外般的漠然，丝毫不理睬周围的众多美人、眼睛茫然地看着外头，瞳孔微微扩大。‐‐公子今日又服药了吧？美人们见惯了这样的情况，在心里暗自嘀咕，却不敢说出来。只是小心翼翼地簇拥在周围，等待着公子点人侍寝。外头的玉树今日换上了和阗白玉雕刻的琼花，一树树如雪般美丽绰约。树下无数佳丽嘻笑追逐，林间珍禽走兽徜徉出没，连檐下的沟渠里、都浸满了南海出的明珠‐‐不枉了他这些年来的布置，每次药力发作的时候，一眼看去，这个莺巢居然和当年昆仑大光明宫的乐园依稀一样……每次，只有通过药力和幻觉，才能见到她罢？&ldo;沙曼华……&rdo;陷入药力中的人陡然脱口喃喃呼唤，伸出手去，却是触摸到了身侧一名美姬的脸，捧在手心里看着，眼神恍惚，&ldo;沙曼华，是你么？还是、还是我又做梦了？&rdo;那名美姬脸上露出了庆幸的笑‐‐在莺巢里服侍了这几年，每个姬妾都知道公子每次服药恍惚后便会胡言乱语。那个被点中的美姬回击着其余女子嫉恨艳慕的眼神，嘴里却是按照惯例、轻柔地回答着最稳妥的话：&ldo;是我……我回来了。&rdo;一边说，她一边温柔地贴过身去，周围其余美姬静静地退了下去。&ldo;你真的回来了？……让我抱抱你。&rdo;公子舒夜喃喃，忽然一把将那名美姬拉入怀里，用力抱紧。那个怀抱如同铁般冰冷坚固，痛得她几乎叫了起来。然而刹那间、公子舒夜猛然一把推开了她，定定看着，眼神恍惚地摇头，低语：&ldo;不是你……不是你。你是不肯回来见我的……除非为了杀我！&rdo;美姬从未遇到这样反常的情况，骤然呆住，惊惧交加地看着城主忽然仰头大笑。&ldo;你是来杀我的！沙曼华！&rdo;显然是在药性中迷失了，公子舒夜踉跄走过来，用双臂圈定了美姬，只是神情恍惚地喃喃，&ldo;我等了你好久啊……久到了你要是再不来、我就撑不下去了。所有人都离弃了我：墨香出卖我、你痛恨我，弟弟仇视我，父亲死了……继母她不择手段要置我于死地！十年了……我受够了。&rdo;美姬在他怀中瑟瑟发抖。城主说出的每一句秘密、似乎都是一把利剑架在了她脖子上‐‐她知道公子的脾气，所以只恨自己为何长了一双耳朵、要听到这般不可告人的机密！公子舒夜的眼神忽然空洞下去，不知是不是因为药力的原因、瞳孔扩撒开去，他猛然拉住了美姬，将她拥入怀中，喃喃：&ldo;十年来，酒色无味、权势嚼蜡，兄弟陌路，亲情凉薄……这个世上…除了死、还有什么可以渴望？我等了你很久。&rdo;胸口的旧伤在酒力和药力中灼热起来，那被金箭射碎在他心肺的青丝仿佛又活过来了，蜿蜒着在血肉内，生长着、蔓延着，纠缠他的身体和魂魄、十年来竟不曾放松分毫。他用颤抖的手将那个美姬拥入怀里，埋首在她发间喃喃自语。忽然间仿佛疯了一般、将她按倒在软榻上，一把扯开她的衣服，猛烈地动作着、仿佛要把这个女子融入自己的身体：&ldo;我等了你很久……来杀我吧，沙曼华。&rdo;－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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