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五月)十四日夜
映柳应玱玹的邀请,来到了小月顶。
苗莆带着她进了章莪殿,这是小夭待嫁的宫殿,满殿的红绸,连海贝明珠灯都缠上了喜庆的红丝带。
这样热闹夺目的装饰,却显得异常冷清。
映柳听着自己和苗莆细微的脚步声,只觉得丝丝寒气在周身漂浮。
这里太安静了,压的人喘不过气。
小夭赤着脚跑出来,明亮的眼睛看到映柳又黯淡下来,她努力的想扯出笑容,却又没有力气,显得十分怪异。
苗莆悄声退下,映柳走过去,拉着小夭坐进床帐里头。
映柳把柔软暖和的云绸被裹在小夭身上,环起胳膊抱住她。
温热的体温带着清香暖热了小夭冰冷僵硬的四肢。
“柳儿”
“我在,小夭,对不起”
映柳虽然偷偷救下了涂山璟,可现在的情况不允许她说出来,哪怕是小夭也不行。
她对小夭的感情一直很复杂,有欣赏,有亲近,亦有难以自控的迁怒和埋怨。
她心胸宽广,奇巧灵思,是很适合当朋友玩耍的,可她的身份实在敏感。
她助玱玹夺得了王位,玱玹要攻打辰荣义军,映柳从没有开口求小夭求情。
小夭也知道相柳和她的关系匪浅,更是小蛇的生父,但小夭依旧保持沉默,好似防风邶真是小蛇的父亲。
在小夭看来,两人心照不宣的选择忘记,忘记从前在清水镇和相柳的交集,给小蛇一个清白的背景。
映柳应该知足,可人心都是偏的,她怎么可能冷眼旁观相柳走向绝路,哪怕只是相柳这个身份,她也做不到。
小夭会为了玱玹冲锋陷阵、以身入局,那她为了相柳也能机关算尽,倾尽所有。
清水镇的数年情义不够小夭求情;梅林救命之恩得了璟的大半个清水镇,玱玹的那一次承诺不够;西炎城的多次相护亦被偿还(小蛇被封王姬);梅林后不久的刺杀,映柳助小夭稳固了魂魄;泽州行宫刺杀也是靠映柳给的手链和菩提叶脱困;千里荒漠的庇护玉佩。
映柳一直在怕,她怕这些还不够小夭违背玱玹的意愿给相柳求情,不够玱玹高抬贵手,所以又出手救了璟,若是真到了那一步,她就以一换一,拿涂山璟这条命换相柳这个身份,小夭舍不得,玱玹就不得不同意。
只是这样拿璟威胁,小夭必定会介意,甚至疏远她。
映柳自认并不坦荡,她不是圣人,没有绝对的理智,做不到光明磊落。
她只庆幸,小夭也一样,她也是自私的,两人也算是半斤对八两。
也是这样,这段看着纯洁无瑕实则脆弱不堪的友谊才能保持到现在。
小夭单手紧握住映柳的手腕,像是能从中汲取力量一般。
“其实,我很欢喜你选择救我,这说明我对你很重要,这就够了”
青纱鲛织成的床帐被风带着飘起又落下,映柳没有说话,两人静静的坐着。
小夭心里最深处最信任最看重的永远是玱玹,连璟都不能比拟,更何况映柳。
若是两人没有任何必要的牵扯和交集,映柳是绝不会接近小夭的。
她太看重玱玹了,而玱玹又太变态,心眼太多,和小夭接近,就要时不时面临玱玹的审视和打量,甚至是监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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