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你那小孩怎么样?还听话吧?”
安州的书记笑了笑,说:“他现在在帝都,我们市里面班子成员好几个小孩,要么在上海,要么在帝都。我们这一辈好好努力了,不就是为了让他们有点底气,能够留在大城市吗?大城市的医疗条件,教育条件都比较好。至于在老家和省城,我都给他们买了房。当然,他们也就是逢年过节回来一下,等哪天我这个市委书记退休了?或者说百年了。搞不好他们连道南都不会回了。现在的人都要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性格,我们当大人的也不好去多说什么。”
“是啊,包括很多省领导的小孩也在一线城市。怎么说呢?再大的领导也逃不脱这点东西,所以下了班之后,我们也都是普通人,也都会有普通人所有的情绪价值。那你退休之后是准备去陪你小孩,还是准备留在这边呢?”
安州的书记哈哈大笑,“那得看小孩了,他不愿意我们过去?我们就不过去;他要愿意我们过去?那我们就过去带带孩子嘛、带带孙子孙女嘛。那退了休之后就得摆正站位啊?那就不要把自己再当成领导了。我听说有些领导退休之后自己认识不够,不舍得丢掉自己的那个身份,甚至还干嘛呢?还在家里搞那些签字啊,审批什么的,那纯粹是脑子不清醒,要时刻摆清自己站位,退休了就老老实实退休。还迷恋权力不回归家庭享受生活?那就是有问题,那就是不清醒。”
王成哈哈大笑,“你还真是看的开,说的对。人在什么时候就有什么时候的定位,退休之后就不要再想着当官了,迷恋权力,放不下权力,那是一种病。整天想着当官,想着干嘛?那也是一种病。”
说到这,安州的书记点了点头,然后说:“是啊,差不多我也要退休了。省里面的意思是把我报副省后备,可是呢,在省里只要正厅满了一定的年限,距退休又有一定的年限,那都是后备人选,那有什么意义呢?一个省有这么多后备人选,但最后副省级就那么点位置,能怎么办呢?”
“是啊,你说这个是实话。因此啊,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应该?提前找点爱好,不然退休后该多无聊呀。”
安州的书记哈哈大笑,然后说:“我哪知道找什么乐趣啊?书记,有没有什么乐趣分我一个?像我们还真的不晓得该去干什么?当官的领导管惯了人,突然一下子把这个权力剥夺了,还真的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听到这里,王成哈哈大笑,“你说这话属不属于得了便宜还卖乖呢?普通老百姓才真的是退休之后不知道干嘛,如果没有社保,没有退休保险。退休之后,如果小孩又不听话,那真的还得得自己找生计,而你这个正厅级干部退休之后,一个月可以拿一两万的退休工资。你还想干嘛?而且在职人员涨工资,你们也跟着涨;所以还是不要得了便宜再卖乖了,容易引起不好的对立。”
王成说这些话也是发自肺腑的,对方哈哈大笑,“是啊是啊,这么说确实是,我确实是唐突了。这一点着实是不应该…但怎么讲?现在安州的这一切让我感觉有些愤怒。我其实是非常想把事情办好的,但是怎么说?总有乱七八糟的事发生,我都觉得奇怪了,怎么搞成这个样子的?最幸福的时候就是在内设机构当一个小干部的时候,有一点点小权,但权力不是很大,不用担很多责任。同时又能在一个地方说的上话。随着干部越当越大,权力越来越大。刚开始的时候感觉很爽,喜欢指挥别人的感觉,但到了后头要担责任了、要独立的承担责任,每一个决定都是都不是乱说的。那会儿就开始感觉其实也不是那么的爽。因为稍不留神就容易出问题。因为稍不留神,就有可能要承担法律责任。那会儿确实是感觉到压力了,包括到现在很多决策我都要上常委会,让我一个人承担?我有点怕,你也知道像我们奋斗了一辈子,好不容易能有点资本安享晚年了。别到时候临退休还搞一个事情出来,那就得不偿失了,因此,我在这方面都比较谨慎,几乎不会自我去表现太多什么,因为我知道不能你自己表现,你总得给别人点汤喝,不能全什么都好处都自己占掉。如果把什么表现都自己占掉了,那下面的人肯定是不爽的,不爽怎么办?那总得搞人,至于搞得怎么样,那就不得而知了。”
安州书记说了很多心里话,王成也清楚。之前他对安州的书记还有一点点怨言,因为觉得这个领导干部不是很得劲。但如今看来,其实她也有他的难处,他也有他的痛苦的点。但是,这不是不干事的理由。
“我以前觉得你不敢干事,畏畏缩缩,觉得你这个人没劲。现在看来或许不是你没劲,而是你知道这个社会存在太多…不过我还得批评你,我们在这个位置肯定就得受这个位置的约束。总不可能光享受权力不承担义务吧?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其实就是这个位置给的,所以你理应承担这些义务呀。我觉得你应该好好的想一想。或许我讲的错了,但我讲的绝对是心里话。你退休之后,总得和孙子孙女聊天的时候有点东西可聊吧,如果没有什么可聊,那不就扯淡了?”
对方哈哈大笑:“是啊,书记说的对,我一定好好的改正。我一定竭尽全力的调整自己的工作方法,工作原则。”
王成没有多说,他眼神忧郁的看着对方。
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你说起这个,我又想起我表哥了,他这会儿还在帝都,时不时回来,他现在年纪也大了,想想那会刚工作时,他为我跑前跑后,那种感觉就是…唉。”
安州的书记马上说,“我理解,我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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