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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第1页）

到底她还是个孩子。若她不执意挑衅他的权威，又肯服软的话，他其实对她并没有太多不满。

温蕊察觉到宣帝的目光柔和下来，才继续道：&ldo;儿臣虽曾与父皇生龃龉，但绝非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之辈。否则，在明烛山连日降雨时就断不会孤注一掷冒雨赶回。&rdo;

&ldo;儿臣心中并非不牵挂父皇，只是儿臣羞于启齿，见着父皇又关心则乱，总惹了父皇不快才后知后觉。儿臣嘴笨，但也想父皇知道，儿臣真的在意您，也是心甘情愿为您放血入药。于儿臣而言，只要看着您的身子一天天好起来就很满足了。&rdo;

宣帝为这一番话动容，他是知道温蕊为了尽早赶回来在路上是吃了苦头的，明烛山的雨势猛烈，她又不知宫中等着放血入药，就算在路上耽搁着本也是情有可原。

可偏偏她是个实心眼，硬叫孟恪骑马带着她往回赶。

宣帝眼前不由浮出一个小姑娘在雨里驾马穿梭的样子，心疼地望了一眼跪着的温蕊。

&ldo;起来回话吧，地上凉。&rdo;

温蕊眼泪适时地涌上来，重重点头：&ldo;嗯。&rdo;

&ldo;你觉得朕冷血无情也好，别的什么也罢，朕还是要问你一句――&rdo;宣帝坐直了身子，犹豫半晌才又开了口：&ldo;这次的事究竟同你有没有关系？&rdo;

眼泪唰得落了下来，温蕊咬着唇道：&ldo;如果儿臣说没有，父皇会信儿臣么？&rdo;

温蕊委屈的神色同宣帝的记忆渐渐重合在一起，八年前庄妃被指控秽乱后宫，又被钦天监咬定是祸国妖妃于社稷有害。

那时她也是这样咬着唇，哀伤地抬头问他：&ldo;如果臣妾说没有，说不是，陛下会信么？&rdo;

会么？

于庄氏他给过了不信的答案，于她的女儿呢，也是一样么？

宣帝眼前浮起庄氏的面庞来，她进宫那年才刚满十七，是嫩的可以掐出水来的年纪，一颦一笑都能令后宫三千粉黛失了颜色。

她不喜欢他赏下来的珍宝古玩，也不喜欢珠钗翠环，只是喜欢拽着他的袖子让他为她画眉。

从皇子到帝王，他习过书法绘画，精于算计阴谋，却从未替女子描过眉。

他颤巍巍地握过笔画出的眉一如想象中糟糕，她却浑然不觉地仰着脸问她的婢女好不好看。

自己当初是真的信了她秽乱后宫、祸国殃民的话么？宣帝失神地瘫在龙椅上。

时间过去太久，久到她的女儿都快要及笄，久到他都要说服自己她是罪有应得，久到他已鬓角渐白而她却永远留在了二十五岁的夏天。

温蕊看着宣帝失态的模样，心中分外畅快。

她故意学着母妃的样子去回话，就是为了让他想起母妃曾经的样子，为了让他回忆起曾经发生过的，他一手缔造的悲剧，好让他先入为主地排除她的嫌疑。

&ldo;儿臣担负着为父皇放血入药的重责，父皇此次因药中毒，儿臣自是万死也难辞其咎。儿臣愿意以死谢罪，但求父皇能准许儿臣，每日为您放血直至您身子痊愈再赴黄泉，否则九泉之下母妃见了儿臣也不会安心。&rdo;

宣帝凄然道：&ldo;她不恨么？她该恨朕才对。&rdo;

&ldo;母妃当年奄奄一息时也要护住这个让儿臣带出宫去。&rdo;温蕊平静地从腕间褪下一串红玛瑙手钏，&ldo;她是否恨过您还不明显么？若是儿臣未记错，这是父皇第一次见母妃时偷偷套在她腕间的。父皇说带了手钏，人就不能再跑了。母妃到死都一直记着。&rdo;

第9章试探

无数情绪涌上宣帝心头，几乎将他淹没，他无力地挥手结束了这场问话。

他甚至都没有问问温蕊何时中的毒，又为什么会中毒这样至关重要的问题就在心里认定了她的清白。

踏出金龙殿的瞬间，温蕊将脸上的泪珠抹了个干净，看着缓缓落下的太阳，发自肺腑地笑了一声。

她赌赢了。赌赢宣帝其实根本没能解开她母妃死的心结，只是把过错都推在她们母女身上以求安心。

没有什么会比帝王的愧疚更能助她一臂之力。

&ldo;殿下出来的倒快，臣还以为这一次还得去冷宫门前等着殿下。&rdo;孟恪凑上前来替她引路，&ldo;看来臣之前的一番话很是管用。&rdo;

温蕊抿着唇，难得的和孟恪打着商量：&ldo;把我宫里的宫人都放出来吧，他们不知情的。&rdo;

孟恪玩味一笑，低声道：&ldo;那殿下是承认从始至终都没人害您，而是您自己服毒嫁祸了？&rdo;

孟恪没想过她就那样坦然地点头承认，反而愣了一会儿。

她是要比他想的，更不按套路出牌。

&ldo;殿下就不怕我说出去么？无论是告诉陛下还是旁的人，您都会吃不了兜着走。&rdo;

温蕊眨了眨眼道：&ldo;掌印不会。&rdo;

&ldo;殿下怎知臣不会？臣唯利是图得紧，说不准哪一日就将殿下卖了。&rdo;孟恪虽然嘴上这样不饶人，但心情却是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温蕊郑重其事道：&ldo;我不是好人，掌印自然也不是。两个坏人之间，总有那么点惺惺相惜的意思。是以，我觉得掌印并不会出卖我。&rdo;

其实她根本拿不准孟恪的心思，她不知道孟恪是否真的会借机行动，所以她要先取信于他去听一句肯定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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