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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第1页）

孟学湛很头痛。

可至少，从会长笑呵呵的表情可以看出他老人家很满意这样的转变。本来聚会目的就是社交，能够将效果最大化时间地点主题，他一律支持。

空间另一头，徐光磊身着卡其长裤与水蓝衬衫的店服，外头套上绣着英文名缩写的围裙，正经八百又专业地介绍着调配墨水的几项原则。远看是真的颇有气质的，斯文又温柔，像无害的大男孩。大约要真正熟识后才会发觉这家伙自闭又自大，又有那么点自卑。

&ldo;呃啊。&rdo;孟学湛低呼一声，溢出的咖啡沿着桌角流肆一地，打断了他对好友的评头论足。几位会员靠他冲咖啡的吧台较近，纷纷回头探看，他连忙道：&ldo;没事没事。&rdo;不动声色捞起一旁的抹布擦拭。

本来在说话的徐光磊投来视线，孟学湛赶忙摇摇手，示意他继续。

两个月前提案&ldo;调配属于自己的墨水&rdo;活动，得到会长跟杉墨书店老板的同意，筹备期间徐光磊甚至飞了日本一趟，到墨水店又受训一次，取得该品牌更高的调墨资格，顺道将限量的弯月玻璃瓶带回来，当成本次活动的纪念品。

好友为了配合自己这么卖力、这么投人本来一直被他视为麻烦事的活动，孟学湛感到有点奇怪，但……算了，有些事旁人帮不上，他能做的，大概就是当个默默支持的朋友，再免费奉送手冲咖啡让他浇浇愁罢了。

远方的徐光磊皱皱眉，是因看到了孟学湛边磨豆边露出的恶心深情表情，他完全不想费心去猜那家伙脑袋在想什么。今天的活动他准备了很久，下一季书店那边有发表会，正式推出这个可自己调配的日本墨水品牌，在那之前先有个试办活动果然是正确做法，会员给了不少意见，他也观察到不少细节需要调整。

活动进行到第一阶段的单品试墨，他讲解完后就立在一旁稍作休息，让大家先自行感受沾水笔及不同颜色的墨水。&ldo;光磊。&rdo;

黄颖纹唤着，手中拎着挑选的第一款墨色，粉中带些桃，她以玻璃沾水笔试画了一个圆圈，深浅晕染表现极佳。

&ldo;菲查尔德？&rdo;徐光磊问着。

&ldo;徐老师眼利。&rdo;她故意说着。多种墨色中唯‐‐款以花命名的墨，黄颖纹i看就爱上了，她甚至舍不得染进其它颜色，就怕显脏。

&ldo;大概是少数颜色中，让人不想配染的颜色吧。&rdo;徐光磊对她那带揶揄的口气一笑，道：&ldo;本身变化已经很丰富，你平常有写手帐的习惯，下个阶段我们会挑笔，你可以选尖，灌这款墨拿来写标题或是写花体字很合适，粗一点的笔尖更能看见墨色转变。&rdo;

&ldo;可是难得可以调色，不调一下好可惜。&rdo;黄颖纹两难中，她一直有写手帐的习惯，也自认是文具控，但钢笔跟墨水坑她一直没跳，对其认识也少。

&ldo;书店那边办的产品上市媒体招待会，我会邀请你，到时你可以再调一个颜色，如何？今天就带你喜欢的颜色回去吧，实用才是最重要。&rdo;徐光磊建议着。调色体验是此品牌的特点之一，然而回归日常使用的出发点，他相信第一直觉选的会是最符合使用习惯的颜色。

&ldo;那好吧，就照你说的吧。&rdo;黄颖纹被说服了。见徐光磊准备结束话题，她又道：&ldo;对了，我先拿给你吧，既然我已经省略调色步骤了。&rdo;她拿过放在一旁的包包，掏出一个牛皮纸袋。

徐光磊接过，里头放的是杂志，而封面是他的书桌。

&ldo;明天上架，新鲜出炉先给你。&rdo;

他还未及反应，黄颖纹又抢了过去，翻到他的专访页面。跨页的大幅照片中他背对镜头坐在书桌前，侧过脸望向光源处，文字排版在空白的墙上。

没有细看那些校了又校的访谈内容，他翻至下页，几张特写乱序排列，其中一张放大至半个页面，他在客厅沙发中，张开的臂膀靠在后方靠背处，衬衫腕间扣子打开露出腕关节，配上乱发，整个人显得随意而慵懒。然而他的眼神是十分认真的。&rso;照片中看不出他是因何认真，倒也充分表现忧郁文青的形象。徐光磊心里清楚，那时的目光是停在那幅四格水彩。

&ldo;我们找一天庆祝一下吧，这次专题可是创刊以来最大篇幅的。&rdo;黄颖纹说着，边打量着他的表情，试探道：&ldo;来我家，我煮给你吃。&rdo;

一会，徐光磊道：&ldo;几次谈访问内容都是你埋单，虽然是入公司帐，但我已经觉得不太好意思。&rdo;

&ldo;呵，我是想约你出去呀，&rdo;他又在绕圈子拒绝了，黄颖纹道：&ldo;不会到现在你还不知道我想跟你约会吧？&rdo;

那直白让徐光磊顿了下，才回：&ldo;那么，你不会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我一直都在拒绝跟你出去约会吧？&rdo;

当然她没有那么蠢。&ldo;理由是？&rdo;

&ldo;我不想你误会我对你有意思。&rdo;

闻言，黄颖纹没有生气，反而笑了出来。&ldo;我条件没有好到引起你的注意？&rdo;徐光磊在脑中组织了一下才说道：&ldo;我参加早餐会完全是因为想还学湛一个人情，这里的一切对我来说是公事，而我没有与工作上认识的对象交往的习惯。&rdo;

&ldo;是吗？真可惜。&rdo;其实她或多或少接收到这个讯息了，毕竟这也不是第一次她约徐光磊出去被拒。黄颖纹叹道：&ldo;我以为我们兴趣相投，应该是可以尝试发展的对象。&rdo;

她开门见山，徐光磊抬头看了周遭，会员们都还在试墨，这距离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对话内容。他说道：&ldo;我不认为兴趣相投在恋爱关系中是必须的。兴趣可以培养，两个兴趣不同的人带领对方进人自己的领域，难道不是更有趣吗？反过来说，兴趣一样的两个人在一起久了，容易变成所有的时间都脱离不了彼此，岂不是连一点独处跟喘息的空间都没有了？这样的对象，真的值得发展吗？&rdo;

&ldo;……你也太直接了。&rdo;那语气像在取笑她的择偶方式，她不过想在交往之初多点话题罢了。黄颖纹嘴角微抽，彻底认输了，她不会再对徐光磊抱任何朋友以外的期望。&ldo;那你成功带领戴律师进人你的领域了吗？&rdo;

没料到她会冒出这么一句，徐光磊不说话。

&ldo;她好久没来参加讲座了，你有跟她联络吗？&rdo;黄颖纹出自关心地问。

徐光磊目光落在众多会员中的一个，那是温律师，戴诗佳的上司，自从威士忌之夜以后都是他出席聚会的。&ldo;没有。&rdo;

&ldo;这样好吗？&rdo;她又叹了口气。徐光磊该不会以为经过他那天的爆炸性表现，还没有人看得出来这对前男女朋友有多可疑吧？

徐光磊没有回答那问题，因为几个会员走向他们，问起几款调性相近的颜色，他也就顺理成章地忽略太过私人的对话，回到大桌前，示范几款墨水。

活动大约在九点半结束，会员们人手一小瓶自己调出的墨水和一支塑胶钢笔，一致反应都是正面的。

孟学湛跟会长按例担任送客角色，顺便预告下期活动，叮嘱大家要记得出席，徐光磊回到桌前收拾，收着纸卡时其中一张掉出，落在手边，正是他自己刚才示范调出的颜色。初见是深夜的黑，随笔画出，墨色晕染开来，才看出带着深沉的蓝。

蓝，一直是他心目中属于戴诗佳的颜色，那是她最喜欢的颜色，是剑道服的颜色，也是她惯穿的西装颜色。第一次到日本这间制墨的小店中，店主领他调墨时，他很直觉地就以简单的炭色混蓝，从那时起，他日常用的钢笔中就是灌进这款墨。调完墨得取名，他随手写下&ldo;最深&rdo;，大约就是夜最深时的意思。

长指停在笔尾画出的最后一点颜色，已晕成褪色的蓝，真真就像是剑道服的色彩了。他轻轻按着，然后拾起纸卡，与其它纸卡一起收妥。

&ldo;徐先生。&rdo;刚与几个老会员聊完天，见人散得差不多了，小温先生向他步来。他打招呼唤道。

&ldo;温律师。&rdo;徐光磊也有礼地朝他点点头。

&ldo;今天的活动很有趣。&rdo;不免俗地还是要客套一番，虽然小温先生从学生时代就是铅笔爱用者，非必要时一律使用可以任意回头擦干净修改书写内容的笔。

&ldo;我见到温律师刚才用黑色配灰色再配土色，建议的最多使用三色配搭都用尽了，那黑应该黑得很有特色。&rdo;徐光磊微笑。

&ldo;就是一团黑吧。&rdo;小温先生不介意徐光磊的语带嘲弄，他自己也觉得根本浪费资源，况且那敌意其来有自，交换立场的话，他是绝不会给介入自己感情的男人好脸色看，无论对方的出发点是什么。

经过几次讲座跟活动，小温先生看出些端倪：当自己在观察徐光磊时，也被反观察着。他关心下属，所以对徐光磊好奇，但这位下属前男友观察自己的目的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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