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想到这一切,忽然发现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位年轻女子,正同自己一起往玻璃墙内探望,满面哀戚。
天池以为是另一位来就诊的客人,点头招呼:&ldo;你好。&rdo;
&ldo;你好。&rdo;那女子回应,接着问天池,&ldo;我是不是不该再打扰她?&rdo;
&ldo;谁?&rdo;天池不解。
&ldo;她,念儿。&rdo;那女子指着墙内的艳女郎说:&ldo;念儿与我情同姐妹,如今我却只是给她带来困扰,真对不起她,但是我又没有别处可去。&rdo;
电光石火间,天池明白过来:这便是那位跳楼身亡的记者苏香如。不,应该说,是香如魂!
她竟然见了鬼!
她看着眼前的女子,清秀、飘逸,神情中有着自己极为熟悉的彷徨迷离。然而一只鬼就是一只鬼,她远较平常人要苍白虚弱得多,脸上有不可掩饰的青气。
天池不是大惊小怪的女子,况且脑海中怪异印象由来已久,如今不过是将记忆变成形象而已,震动之下,并未形之于色,反而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温和地问:&ldo;如今你打算怎么做?&rdo;
&ldo;我也不知道。&rdo;香如脸上又现出那种迷离的神色,宛如迷途之鹿,喃喃说,&ldo;我只觉有许多事要做,可是又想不起到底要做什么,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这里。我只认得念儿一个人,只好处处跟着她。&rdo;
天池望向那墙内女子,见她容貌虽美,却也隐隐泛着一股青气,自是拜同居之鬼所赐。鬼原无心伤人,奈何幽明异路,殃及池鱼,也是无奈。
天池不知道自己更同情面前这只鬼还是墙内那个人,只得再一次追问:&ldo;你可有什么心愿未了?&rdo;
&ldo;一本书。&rdo;香如魂喃喃地说,&ldo;我和念儿约好要写一本书,叫做《流芳百世》,取一百个古代美女的故事重新撰写并设计形象,然后由念儿表演出来,请人拍摄,合成图书出版。&rdo;
&ldo;那是很好的创意。&rdo;天池说,&ldo;可以举个例子吗?&rdo;
&ldo;比如崔护诗中那个人面桃花的女子,她是因为错过而美丽,而成为他刻骨难忘之永恒记忆。但是如果他找到她会怎么样呢?如果是桃花不知何处去,人面依旧倚门中,又会怎么样呢?会不会觉得还是那个地方,可是树也不是那棵树,人也不是那个人,一并连记忆都连根拔去了呢?&rdo;幽灵侃侃而谈,说起本职工作时,她再不是刚才那番迷茫无措的形象,而口齿伶俐,思绪清楚,完全与生人无异。
天池大为折服:&ldo;真是好文章!如果你愿意,也许可以跟我一起住。我在杂志社工作,说不定可以帮你拿文章去发表。&rdo;
一人一鬼言谈甚欢,一拍即合。这时程之方开门送夏小姐出来,看到天池,微微一愣:&ldo;刚才是你在外面说话?我还以为是护士。&rdo;
他没有看到香如。
天池犹豫一下,决定暂不与他说起自己见鬼的事,免得心理医生又把自己当成病人诊治研究。同香如一番倾谈,看到念儿时,不禁有莫名亲近,主动向她伸出手去:&ldo;夏小姐好。&rdo;
&ldo;你怎么知道我姓夏?&rdo;夏念儿大惊。
天池心思电转,一不做二不休,索性说:&ldo;我看过你的舞蹈表演,是香如送票给我,她以前常跟我说起你。&rdo;
&ldo;你是香如的朋友?可是她没有同我说起你。&rdo;夏念儿立刻绽开由衷笑容,&ldo;真该早一点认识你。下次再有表演,我自己来给你送票。&rdo;
&ldo;这是我未婚妻纪天池。&rdo;老程美滋滋介绍,且自说自话,&ldo;我们很快就要结婚了。&rdo;
&ldo;恭喜你们。这才是郎才女貌,珠联璧合。&rdo;
这位夏小姐颇会说话,比她做记者的女朋友更加圆滑健谈。她又握住程之方和天池的手说了好一会话才告辞,所经之处,香风细细,宛如一道依恋的眼风。
&ldo;美女就是美女。&rdo;天池赞叹,接着嗔责老程,&ldo;我何时答应过要嫁你?&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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