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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第1页）

但是我知道事情不会就这样结束。

我希望查到真相。活在阴谋里的日子是难过的，我不能想像有一个冤魂在地底不甘地哭泣，而自己却走在大太阳底下无忧无虑地去结婚。

但是无忧拼了老命来劝我，再不领情，就说不过去了。

妈妈也每天从早到晚在耳边嘀嘀咕咕：&ldo;你爸爸副研究员已经做了十年了，早该升正研了，可是每年就那么两个名额，人人抢得头破血流，哪里落得到他身上?可是这回你和柯家结亲的消息一传出来，他们所长立刻就找他谈话，要他准备升研的材料。现在你忽然说不结婚了，你叫你爸和我的面子往哪儿搁?&rdo;

面子面子，这是汉语字典里最奇怪的一个词，没有任何实际形状，一无体积二无容积，却偏偏比什么东西都大，比什么分量都重。

以然也说：&ldo;我们结婚的日子都已经定了，亲戚朋友也都通知过了，你现在变卦，太没面子了。&rdo;

啧啧，又是面子。

我只得说：&ldo;好，我原谅你，可是你要记得，我这可是给无忧面子。&rdo;

原来我也不例外，也活在众多面子的包围里。可是，谁又是&ldo;里子&rdo;?

以然送我大盆桅子花，说：&ldo;花店店主告诉我，最多一个月，这花就会开了。知道我为什么会选它吗?桅子花的花语是&lso;我很幸福&rso;，我把幸福送给你，就是说你嫁给我之后，一定会永远幸福的。&rdo;

&ldo;说的比唱的好听&rdo;这句俗语，就是替以然这种人准备的。

于是婚礼重新轰轰烈烈地筹备起来，除了新郎新娘的礼服，重要配角诸如主婚人证婚人的服装也都准备妥当。仍然请桃乐妃做伴娘，仿佛我们之间从没发生过任何不快。

一切又回到一个星期前一样。

可是我的心觉得寂寞。就连桅子花也不能安慰。

&ldo;你同&lso;柯一瓢&rso;和好了?&rdo;桃乐妃问我，语气中竟有丝丝遗憾。

我觉得抱歉，真不好意思，令她失望。

不过，就算我同以然分手，只怕也轮不到她桃乐妃渔翁得利吧?

我忽然想起无忧说的话：一个喝茶前连口红都不知道清理的庸脂俗粉，以然才看不上。其实无忧比我更了解以然，也更了解桃乐妃。我白白和他们认识这么深，却缺乏识人之明。也活该我被朋友出卖。

涛声阵阵传来，车子在北大桥口停下了。

以然说：&ldo;都说这座桥应该步行过去，来，你们也别赖着不动了，下来走走吧。&rdo;

这是大连的一个独特规矩，称北大桥又做&ldo;情侣桥&rdo;，说是相爱的人若能一同并肩走过这座桥，那么也一定会携手白头，一同走过今生今世。

我微笑，看不出以然还这样迷信。他口口声声不信鬼魂，却偏偏相信传说。但是难得他有这番心思和雅兴，也便不忍推拒。

无忧赖着不肯下车：&ldo;你们走你们的，这种规矩是定给你们这种人的，我才不要没事淋雨玩，呆会儿病了，又没人送免费药吃。&rdo;

以然板起脸来：&ldo;胡说，你也要下车，难道没听说&lso;三人行必有我师&rso;吗?路天生是给三个人一起走的。&rdo;

我也笑：&ldo;朋友也要做一辈子的，当然你得下车。&rdo;

无忧摆手：&ldo;罢了罢了，我一张嘴不够你们两个人说，什么叫&lso;夫唱妇随&rso;，现在我可算领教了。&rdo;

我们三人手挽着手走在北大桥上，男的潇洒女的俊俏，引得桥上的人纷纷侧目。以然得意：&ldo;都说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我柯以然何德何能，既拥有琛儿这样一位亲密爱人，又有无忧这样一个红颜知己，真真羡煞人也!&rdo;

我笑起来，忽然想起茶史上那段著名的&ldo;墨茶之辩&rdo;来，笑着问以然：&ldo;记得有个&lso;斗茶&rso;的典故，是说司马光和苏东坡这两位茶圣的，我有个问题问你，肯不肯诚实回答?&rdo;

以然立刻两手相叠，学小和尚一休做入禅状：&ldo;请问。&rdo;

&ldo;司马光和苏东坡两个人都爱茶，而苏东坡同时又喜欢收集名墨。于是司马光就问苏东坡：&lso;茶欲白而墨欲黑，茶欲重而墨欲轻，茶欲新而墨欲陈，君何以茶墨两爱?&rso;这问题真是问得好。喂，我也想问一问：你说，何以两爱呢?&rdo;

以然发窘，&ldo;嘿嘿&rdo;一笑：&ldo;奇茶妙墨皆香，春风秋月同美，各擅胜场，无分轩轾!&rdo;

我笑着鼓掌：&ldo;算你会说话，特颁天下第一马屁奖!&rdo;

以然左瞻右顾：&ldo;奖品呢?&rdo;

&ldo;马屁是空的，奖品也是空的，这么大海风，连味儿也吹散了。&rdo;

我们一齐大笑起来，以然向着大海张开双臂，高声呼：&ldo;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rdo;

无忧倚在栏杆上，长发长裙随风轻扬，微笑说：&ldo;提起斗茶，我倒想起另一个典故来：曾经著有《茶录》的宋进士蔡君谟也与苏东坡斗过茶，特意取来著名的惠山泉煮茶，而东坡赴天台山收集竹梢上滴下来的露水，最后蔡襄输给了苏东坡。我就像那惠山泉，琛儿却是竹沥水，我终究比不上她的清新自然。&rdo;

这次，连以然也鼓起掌来：&ldo;好一篇论水说，果然是茶道中人别有情趣。&rdo;

我诚心诚意地说：&ldo;有你们两个人这样帮我，其实我才最应该感到幸福，才最应该感谢上帝。&rdo;我学着以然的样子对着大海张开怀抱，高声呼：&ldo;大海作证，我‐‐卢琛儿，愿和以然、无忧相亲相爱，终生不渝!&rdo;

以然也同无忧一齐大喊：&ldo;大海作证，终生不渝!&rdo;

我们三个喊了一遍又一遍，凭海临风，多日以来的郁闷一扫而空，我第一次真正舒心地笑了。

梦中的华表

从茶馆到海滩的那段路已经不知道走了多少次，&ldo;明前&rdo;龙井也换成了&ldo;雨前&rdo;，可是案子却仍然毫无进展。

以然说：&ldo;问题一定出在琛儿喝下茶水睡着的那段时间里，可那不过是短短的半小时，钟楚博哪里来的时间一边回家杀妻一边开车载你去海边呢?难道他分身有术，或者世上有两个钟楚博?&rdo;

讨论沿着这个方向进行下去。

以然问我：&ldo;会不会是钟楚博趁你睡着的时候溜回家杀了许弄琴，却派另一个人开车载你到海边等着你醒?&rdo;

&ldo;怎么可能?&rdo;我不满，&ldo;你当我是白痴，连真钟楚博假钟楚博都认不清?好歹给他当了两年秘书，何况我们谈了整整一下午，都是关于公司的业务，哪里有人可以冒充得来?&rdo;

无忧说：&ldo;那么或许是颠倒过来，陪琛儿的是真钟楚博，回家害人的才是钟楚博雇的杀手。&rdo;

以然摇头：&ldo;那也不太可能。许弄琴是个非常多疑的人，钟楚博是她丈夫，她怎么可能认错?如果是别人，又哪有那么容易骗她喝下安眠药水?&rdo;

&ldo;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那到底会是谁呢?&rdo;我焦躁起来，恨不得重新招弄琴魂上身，对着空气喊：&ldo;你在哪儿?怎么不再来找我了?是不是你也不知道那凭空多出来的时间是怎么一回事，不敢出来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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