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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第2页）

&ldo;她在香港。&rdo;

司望从厨房倒来一杯热茶，拆开月饼盒子。

&ldo;可她没跟我说过。&rdo;

&ldo;那是要给你一个惊喜。&rdo;

&ldo;这不是‐‐&rdo;她转头看着窗外，各种植物还很茂盛，夜来香四溢扑鼻，嘴里的话却含了许久，&ldo;惊喜。&rdo;

&ldo;你别担心，今天她还跟我通过电话，委托我代表她来看你。&rdo;

不置可否地沉默片刻，她端起杯子啜了口茶：&ldo;好吧，谢谢你，司望同学。&rdo;

&ldo;你不吃月饼吗？&rdo;

她张开掉光了牙齿的嘴。

&ldo;对不起！&rdo;

少年打了自己一个耳光，他将月饼一个个切开，把馅端到她面前。年逾九旬的老太太，拿起一块塞入嘴中，闭上眼咀嚼许久：&ldo;谢谢！上一次吃月饼，还是在1948年的中秋节呢。&rdo;

&ldo;尹玉这么多年没有陪你吃过月饼？&rdo;

&ldo;月饼是要和家人一起吃的，而我们都是孤家寡人，你不会懂的，孩子。&rdo;

&ldo;不，我懂的。&rdo;

他的表情如此认真。

&ldo;明天，就是中秋节了‐‐快忘记月饼是什么滋味了，应该跟我们过去很不一样。&rdo;曹小姐的目光有些疲惫，无法想象六十多年前她的容颜，是否倾城倾国让一个男人守候终生，&ldo;她真的在香港吗？&rdo;

&ldo;是啊！&rdo;

尹玉还活着。

三个月前，当司望来到南明高中门口，高考后的尹玉向他告别，刚唱完一曲李叔同的《送别》，就在南明路上遭遇了车祸‐‐肇事的是辆土方车，因为刹车失灵而撞飞了尹玉。

她受了重伤，头部流血不止，在医院里抢救了三天三夜，终于从死神嘴边逃了回来。

尹玉再也没有醒过来，医生说可能会成为一个植物人。

作为全市高考文科状元，她已收到香港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她爸爸是做国际贸易的，有家香港医院擅长治疗严重的脑损伤，希望她哪天醒来能直接进入港大读书。

&ldo;可是，电话从没响过。&rdo;

曹小姐指了指电话，司望自然地回答：&ldo;你不知道，香港大学非常严格，她学习很认真，经常被关起来读书。&rdo;

这是说谎。

有时候，骗老人就像骗小孩一样。

&ldo;哦，只要她一切顺利就好。&rdo;

终于，曹小姐对他笑了笑，又拿起一块月饼，看来今天胃口不错。

&ldo;放心吧，她不会把你忘了的。&rdo;

&ldo;呵呵，我倒是盼望她把我忘了的好！这样她就可以做一个正常的女孩，何必再眷恋我这个辗转红尘的老不死呢？&rdo;

她用粗糙却又温暖的手，摸了摸司望的掌心：&ldo;天黑了，你妈妈等你回家呢。&rdo;

&ldo;曹小姐，请你保重！我会经常来看你的！有事就打我电话！&rdo;

离开被爬墙虎包围的房子，他回到黑夜的安息路，骑上自行车慢慢地蹬着脚踏板。

2011年，开学一周就到了中秋假期，司望从学校出来的第一件事，是瞒着妈妈去买月饼。

安息路静谧得可怕，圆月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间穿行。幽幽的路灯拉长了他与自行车的影子，几乎投到马路的另一端，尹玉上辈子住过的老房子‐‐信箱塞满了今天的晚报与垃圾广告，说明还住着不少居民。墙脚下的气窗有一半露出地面，几乎紧挨人行道。司望趴在地上，把口水吐到手掌心，用力擦拭蒙着灰尘的气窗。他从怀里掏出手电筒，光线不足以穿透地下的灰尘，似乎摆满各种杂物。

转身向马路对面看去‐‐黑暗沉睡中的旧屋，1983年废弃的凶宅，若是底楼窗户亮起灯来，一定能看清里面的情景，无论人还是鬼魂。

月光下，司望站起来，深呼吸，街上没有车，也没有人。

一片叶子，飘落到安息路19号铁门前。他触摸着门板上的斑斑铁锈，把耳朵紧贴门fèng，除了灰尘掉落，隐隐听到某种声音，像是风从屋顶穿过，又像蛇在地上爬行。

屈起手指关节，叩响沉睡近三十年的凶宅，门内传来沉闷的回声……

从正门无法进入，司望后退几步，发现右边是个小院子，有道低矮的围墙，伸出茂盛的杨柳叶。司望花了很大力气翻过墙，双脚落在狭窄的天井，那里布满落叶、垃圾与野猫粪便。房子侧面有两道窗户，看起来紧闭着，其实玻璃都碎了。他轻松打开其中一扇，手电筒往里照了照，满屋灰尘与杂物，地底飘起腐烂气味，一般人想想都会恐惧‐‐他大胆地从窗口爬进去。

手电扫过空旷的屋子，大部分家具都已消失，要么被警方封作证物，要么被小偷搬走。客厅里只剩几把空椅子，结满厚厚的蛛网。他屏着呼吸，以免霉烂或有毒灰尘钻入鼻孔。没看到地上画有代表死人的白线，那只在美国电影里才有。但墙上标着一些符号与线条，尸体就在这里被发现的。

他站到客厅窗前，拿块布擦了擦玻璃，可以看到月光下的南明路，以及对面房子地下室的气窗。在底楼转了一圈，便小心地走上楼梯。脚底吱吱呀呀，随时会散架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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