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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第1页）

此事听来荒唐，若是别人来做，只怕无人敢信。但岑非鱼向来癫狂，就算他明日杀入皇宫，说只是想在龙椅上坐一坐，只怕亦无人会感到意外。

届时，朝廷必然不能再装聋作哑。

他们要的就是惊动朝廷。届时，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众口悠悠，谁还敢颠倒黑白、翻覆乾坤？

仇要报，日子亦要好好过。

转眼已近除夕。

淮南王带人来过一回，送了许多年货，仍旧是为了借机同周望舒说话。他来时，由檀青接引，从廊下走过，正巧遇上白马。后者侧立一旁，笑意盈盈地请王爷先行。

梁玮同白马擦身而过时，一片雪花意外落入白马眼中，他抬头眨了眨眼。

有那么一个瞬间，两人四目相对。

白马的眼睛像一汪碧绿的湖水，映照出梁玮的面庞，映照出这位年幼的王爷那文秀、白皙，温文有礼的模样，以及在这样平静的表面下，那一股暗涌着的潜流。

梁玮眼中则充满疑惑，他觉得白马变化很大，可又说不上来那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番变化，明明仅是月余未见，这白雪奴却像是完全换了个人，精气神都不同了。

雪花落，风摇树摆，梅花也一片片飘散空中。

梁玮朝白马点点头，走了。

淮南王离开时，正遇上白马在门前贴剪纸。他看了两眼，一时间分辨不出那剪纸是个什么图样，觉得甚是有趣，便将手笼在衣袖里，等白马贴好了才发问：&ldo;这是什么？&rdo;

白马准备行礼，被梁玮免了，随即笑道：&ldo;两只鸡。&rdo;

淮南王仰头看着白马，略有些羡慕，道：&ldo;你长得很快。&rdo;

白马挠挠头，心想&ldo;我确实长得很快&rdo;，但见了梁玮那病怏怏的模样，却觉得这话不好说出口，于是便道：&ldo;孟子说，&lso;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rso;，您是劳心的人，身上压得担子重些，不像我们小老百姓，过日子没什么烦恼。&rdo;

&ldo;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不幸生在帝王家，没有驾船的能量，却不得不当这个领航人，只能削足适履，硬着头皮干。&rdo;梁玮摇头轻笑，幽幽叹道，&ldo;西、北均因大雪受灾，东边亦不平静，江南也是连月大雪。待会儿我还要去城西看望灾民，许多年没能同哥哥一块儿过年，一家人总不得相聚。&rdo;

&ldo;王爷是个好人，好人有好报。&rdo;白马从梁玮眼中读出了落寞，不知如何劝慰，见还有一张剪纸没贴好，便把东西递给梁玮，让他一起来贴。

梁玮拿着红纸，有些手足无措，生怕贴歪了，弄得满头大汗，&ldo;我看街上家家户户，都在门上贴福字，怎么你们偏贴两只鸡？&rdo;

白马顺手给梁玮擦了把汗，悄声告诉他：&ldo;雄鸡有驱邪避煞的能耐。除夕夜里，我们在门前点火、烧几根竹子，待到竹子烧得爆响，便是把家中的鬼魅都吓走了。门上贴一对雄鸡，出了门的鬼便不再敢进屋。二爷怕鬼，我用着间偏方让他心安，王爷不要笑话。&rdo;

梁玮听罢，忍俊不禁，笑着笑着，却忽然静了下来。

两人站在雪中对视了片刻。

梁玮便像是明白了什么，握了握白马的手，说：&ldo;你的手很凉。&rdo;

白马从梁玮眼中看到了真诚的关怀，反倒有些不适应，道：&ldo;雪下得太大了。&rdo;

梁玮：&ldo;莫道浮云能蔽日，严冬过尽绽春蕾。举头三尺有神明，终会有真相大白的一日，我会出一份力。保重。&rdo;

白马心头一暖，&ldo;多谢王爷。&rdo;

岑非鱼从屋里跑出来，手上还拿着一团白面，边扯着嗓子大喊：&ldo;包饺子啦！来个人包饺子！谁身上有铜板？&rdo;他跑到门口，见梁玮拉着白马的手，脸一下就垮了。

梁玮向岑非鱼行礼，顺手从袖中掏出一个锃亮崭新的铜板，&ldo;我这儿刚好有一个，还请二哥不要嫌弃。&rdo;

岑非鱼杵在原地翻白眼，就是不接。

白马用胳膊肘捅了岑非鱼一下，道：&ldo;王爷给的铜板沾着福气，还不多谢人家？&rdo;

岑非鱼皱了皱眉，在白马的注视下，略有些不情愿地接过铜板，顺口说了个谢字。

&ldo;老梁家不背信弃义抢我天下，谁还不是个王爷？&rdo;话虽如此说，但岑非鱼这人向来任性妄为，现在能听白马的劝解，稍稍收敛脾气同淮南王和平相处，这一点微小的进步放在他身上，简直比天上下红雪更令人惊奇。

岑非鱼同白马在一块，日日都跟过年一样快乐。除夕当日，他从早开始忙活，做了好一桌丰盛的团年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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