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非鱼摇头,&ldo;听说京中有个叫卫玠的,生得极好,日日被人抢着看,不久便看出毛病来了。我不信他能比你好看,得时刻提防着。&rdo;
白马脖子一歪,瞪住岑非鱼,后脑上的小辫儿一扬,甩得小铃铛叮叮响。
岑非鱼缴械投降,道:&ldo;你变了许多,比以前更好看了,怕你被人拐跑。&rdo;
白马动作一滞,险些噎着,猛灌一杯水,脸被呛得通红,道:&ldo;你不要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我一个男人,有什么好不好看的。&rdo;他盯着岑非鱼,看了好一阵,一本正经道,&ldo;我倒是觉得,你越发年轻,倒着长似的。我这样肤浅,才是真配不上你。&rdo;
&ldo;放什么屁?&rdo;岑非鱼摸了摸刮得光溜溜的下巴,柔声道,&ldo;我是怕你冷。你在塞外那些年,我都不在你身边。&rdo;
白马眼神一闪,低着头,默默吃起来,&ldo;我不会跑的。&rdo;
岑非鱼开心极了,两眼冒光,殷勤地夹了一块嫩牛肉,沾满豆酱,喂给白马‐‐然后,一不小心杵在了白马脸上。
酒楼中,众人仍在争辩。
赭衣刀客不服,吼道:&ldo;且不说董晗,那两个殿中中郎,孟殊时、李峯,升为正四品黄门侍郎,赐积弩将军称号。孟殊时更被特封为上谷郡公。黄门侍郎不足为奇,可这姓孟的被封为郡公,你敢说不是因为攀龙附凤?&rdo;
&ldo;你怎说他攀龙附凤?&rdo;白马把筷子一放,望向赭衣刀客。
都说&ldo;人靠衣装&rdo;,白马被岑非鱼打扮得像个名贵的锦囊,整个人增了三分气质。加上他的声音干净清冽,语气不带攻击性,让人听了觉得极舒服。
赭衣刀客常在江湖跑,许是很少见到白马这样&ldo;精细&rdo;的人物,与他说话,不禁收敛了一些,温言道:&ldo;这位小公子,听口音是北人,许是从洛京来的富家少爷,听不惯我们这些山野从夫的粗俗话。但某并无虚言。那孟殊时出身平常,年纪轻轻能当上殿中郎,原算是个人物。可九月初,姓孟的经他师父,亦即老将军冯飒牵线,同齐王的义女成了亲,你说这郡公从何而来?&rdo;
白马忽然沉默了。
岑非鱼伸出食指,戳了戳白马的眉心,问:&ldo;在想什么?&rdo;
白马:&ldo;我没给他随份子。&rdo;
岑非鱼:&ldo;他可对你痴心一片。&rdo;
白马想也不想,道:&ldo;可我只喜欢你一个!我向来只是想利用他,后来觉得他挺好,也不过是于心有愧,想同他当个朋友。最后,发现他曾参与玉门一役,朋友也当不成了。&rdo;
岑非鱼原是想借着吃醋,让白马哄哄自己,趁机占点便宜。可白马这样坦诚,纵他脸皮再厚,也装不出吃醋的模样,只能失笑道:&ldo;逗你玩的。&rdo;
&ldo;情情爱爱,家长里短的,有什么意思?&rdo;青衫文士似乎是觉得受了冷落,不甘地用折扇敲了敲桌子,&ldo;董晗封侯,孟殊时封郡公,李峯晋正四品黄门侍郎,这些都说明了一件事。&rdo;
白马觉得这人很有趣,决定捧他的场,问:&ldo;何事?还请阁下不吝赐教。&rdo;
青衫文士满意地点点头,道:&ldo;说明楚王被防着呢!统领禁军,却管不了殿中,近不了天子的身前,这算哪门子统领?&rdo;他喝了杯酒,继续说道,&ldo;九月,天子下了三道圣旨:其一,请老司徒冯飒出任太保。其二,请赵王梁伦回朝任太宰。其三,以秦王为大将军。这三道圣旨,毒辣!狠绝!&rdo;
赭衣刀客脑子拐不过弯来,问:&ldo;冯飒那老骨头,三朝元老,当得起太保。&rdo;
岑非鱼小声告诉白马:&ldo;梁周至今仅历两世,这&lso;三朝&rso;元老,是讽刺指老冯曾为魏臣,侍奉二主。&rdo;
白马立即明白过来,道:&ldo;老冯将军对惠帝倒是忠心,有勇有谋,当太保很合适。但他曾带兵伐灭孙吴,江南的人,这般记仇?&rdo;
岑非鱼嗤笑,道:&ldo;老冯为人,没什么可指摘的,他们只能抓着这点来说了。&rdo;
果不其然,在场众人俱是南人,没人为冯飒抱不平。
赭衣刀客继续说:&ldo;赵王是今上的叔父,论资排辈,也当得起太宰。秦王是今上的亲兄弟,当大将军名正言顺。赵王初上任,便请今上广施仁政。今上依其所请,除天下户调绵绢,赐孝悌、高年、鳏寡、力田者,每人三匹布帛。何来毒辣狠绝?书生,你可不要哗众取宠。&rdo;
众人哄笑,附和着赭衣刀客。
&ldo;哎呀哎呀!&rdo;青衫文士似乎是觉得,在座众人不配与他谈论,故而不再继续,只骂了句:&ldo;武夫,匹夫!真是鼠目寸光!&rdo;
白马有些吃惊,小声问岑非鱼:&ldo;他这样嚣张,不怕被打么?&rdo;
岑非鱼不甚在意,道:&ldo;自己讨打,怪谁来?&rdo;
&ldo;放你娘的屁!&rdo;赭衣刀客气得面如猪肝,突然站站起,抽刀砍向那青衫文士。
那青衫文士面白无须,看着十分文弱,坐在原地不动,不知是不是被吓傻了。
白马看得心惊,正欲起身出手相助,化解这一场血光之灾‐‐受人欺凌、孤立无援的滋味,他最明白不过。
但岑非鱼突然出手,按住白马的肩膀。
白马极紧张,忙问:&ldo;饱而知人之饥,温而知人之寒。我学了武,就要救人!&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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