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究竟杀伤了多少人?又杀死多少人?
武藏现在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杀敌的?又是如何从死亡的地狱谷逃脱出来?对这些只有片断的记忆。
那天之后,他经常在睡梦中隐约听到源次郎在下松的地方大叫:
&ldo;好可怕!&rdo;
随着叫声,源次郎的人头连着松树皮一起滚落地面,那尸体看来可怜极了。
&ldo;不容宽待,格杀勿论。&rdo;
武藏怀着此一念头毫不留情地砍下去之后,存活下来的自己经常反问自己:
为什么我要杀死他呢?
武藏后悔莫及。
不至于非致他于死地不可啊!
他对自己的行为憎恨不已。
&ldo;自己做过的事,绝不后悔。&rdo;
他曾经在日记上写下这样的誓言。但是,只有杀死源次郎这件事,无论当时再怎么有理,还是逃不过内心的折磨和悲哀。一想到剑的绝对性‐‐‐还有必须排除修行路上的荆棘,就觉得自己下手太残忍、太不人道。
武藏甚至想过:
&ldo;索性将剑折断吧!&rdo;
尤其住在山上的这几天,身处佛陀的世界,整个人从腥风血雨中清醒过来。想到自己的所做所为,心中不禁产生菩提的慈悲念头。
在他等待手脚伤势痊愈的日子里,他试着雕刻观音像以供奉源次郎。然而最主要还是因为他对自己的灵魂感到忏悔,为了赎罪而有的菩提行。
宫本武藏风之卷(98)
&ldo;小师父!&rdo;
武藏终于开口了。
&ldo;在这山上为什么有那么多源信僧都以及弘法大师所雕的佛像呢?&rdo;
小僧歪着头说道:
&ldo;这个嘛!经您这么一提,倒让我想起很多出家人既会画图又会雕刻。&rdo;
虽然武藏一时不了解,但却点头表示同意。
&ldo;所以说舞剑的人雕刻佛像是为了琢磨剑的真意,而学佛的人持刀雕刻是因为想从忘我境界接近弥陀的心。不管是绘画或书法,每个人都仰望着同一轮明月。有的人经过许多迷惘才爬上高山,有的人则绕远路而行。但不管怎样,最后都能殊途同归。这些都只是为了让自身更圆满的手段而已。&rdo;
&ldo;……&rdo;
小僧听了这番大道理觉得没意思,于是快步向前走去,并指着草丛中的一块石碑说道:
&ldo;施主,这块石碑上的字是慈镇和尚所写的。&rdo;
他自告奋勇领着武藏走近石碑,念着石苔上的文字:
佛法式微
想到末世令人心寒
犹如比睿山萧飒的凉风
武藏一直站在石碑前面,觉得这座长满苔藓的石碑就像个伟大的预言家。织田信长先行破坏,再行建设,大刀阔斧整顿比睿山之后,其他五座名山上的佛堂寺庙便远离政治和特权的纠葛,现在已恢复宁静,回到往日一穗法灯的单纯世界。但是,有些法师仍然不改以往的横行霸道,而且经常为了住持的宝座争权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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