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愣愣地看着对方,被那一抹微笑晃花了眼,好半天才嗫嚅着叫出他的名字:&ldo;宋凉……&rdo;
他今天穿了一件米白色的大衣,脖子上围着同色系的围巾,清朗的面容映着初冬的朝阳,像一块通透的玉石,周身都散发着温润的光晕。
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牛仔裤上那一大块被车轮撞过的痕迹。
南安眨眨眼睛,努力把视线从他脸上移开,落到他膝盖处那块突兀的污痕上,情绪一瞬间跌到了谷底:&ldo;对不起……&rdo;
&ldo;不要紧的。&rdo;宋凉脸上没有丝毫不快,反而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了一圈,&ldo;你有没有受伤?&rdo;
&ldo;我没事。&rdo;南安低着头不敢看他,半张脸被脸上厚厚的围巾包裹着,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没什么精神,&ldo;你的腿……&rdo;
&ldo;没关系,我穿得多,没撞疼。&rdo;宋凉笑着拍拍裤子,扶起地上的单车检查了一下,推到南安面前,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刹车的位置,&ldo;有空去修一下吧,刹车失灵,万一受伤就不好了。&rdo;
南安面红耳赤地接过车把手,胸口有一股气四处乱窜,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ldo;然后呢然后呢?&rdo;
临睡前,桑娆捧着阮北宁刚刚送上来的牛奶斜倚在床边,搭在床沿的两只脚轻轻晃着,正兴致勃勃地等着听下文。
&ldo;然后我下午就把车送去修了啊。&rdo;南安一边擦着湿头发,一边摸出枕头下面的空调遥控器把温度又调高了几度,看上去还是恹恹的。
桑娆&ldo;啧&rdo;了一声,放下杯子凑过去,单手叉腰,另一只手用力戳着对方湿漉漉的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ldo;这就完了?你没跟他多说几句话吗?&rdo;
南安捂着头瞪她一眼,心里烦躁极了,语气就有些硬梆梆的:&ldo;当时都快上课了,我本来就撞了人家,难道还要害他迟到吗?&rdo;
&ldo;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啦……&rdo;桑娆讪讪地挠挠头,搬了把椅子在她身边坐下,&ldo;可是你老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天天上课偷窥人家,眼珠子都大了一圈,有什么用呢?&rdo;
&ldo;我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啊。&rdo;南安也知道自己是在迁怒桑娆,轻轻捏了捏她的手以示安慰,又小声为自己辩解,&ldo;我不是加了他的qq吗……&rdo;
桑娆眉毛一挑:&ldo;他也没上过线啊。&rdo;
南安哽住了一口气,耷拉着眼睛,彻底没话说了。
桑娆一把扯下她头上的毛巾,继续苦口婆心地做思想工作:&ldo;你就不能跟萧倦学学,拿出点实际行动?&rdo;
南安不以为然地瞥她一眼:&ldo;放学路上尾随还是上学路上拦截?这种事我可做不出来。&rdo;
&ldo;什么乱七八糟的。&rdo;桑娆不耐烦地挥挥手,像是在赶苍蝇,&ldo;我是让你学他好的地方,谁让你去当跟踪狂了?&rdo;
南安沉吟片刻,表情呆滞,像对着一道解不出来的数学题,毫无头绪。
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桑娆脑子转得飞快,开始循循善诱:&ldo;萧倦从小跟我们一起长大,他是什么性子你最清楚了对不对?&rdo;
南安轻轻点头,老老实实掰着手指细数起来:&ldo;闹腾,没脑子,人来疯,但是他很善良啊,对朋友也很真诚,有什么事从来不跟我们藏着掖着……&rdo;
&ldo;对了!就是真诚!&rdo;桑娆激动地打了个响指,语速都变快了,&ldo;你也知道,苏韵这人一直独来独往没什么朋友,又不敢主动跟别人接触……&rdo;
&ldo;等等。&rdo;南安皱了皱眉,忍不住打断她,&ldo;你哪只眼睛看到她不敢了?&rdo;
桑娆很不耐烦地&ldo;啧&rdo;了一声,等南安乖乖闭嘴才接着说下去:&ldo;很难理解吗?她自卑啊,怕被人家看不起啊,你觉得她是不想,甚至是不屑跟别人接触,可是萧倦看得很清楚,他知道她不敢,所以主动出击,很努力很努力地去帮她,关心她,问题自然就解决啦。&rdo;
没有人愿意永远活在孤独里,接受这样一份饱满纯粹的善意,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桑娆从小在父母的吵架声中长大,早就养出了一身粗糙的男孩习性,南安听她分析起来头头是道,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目光又是敬佩又是崇拜:&ldo;那我现在该怎么做呢?要像萧倦一样主动出击吗?&rdo;她咽了一口唾沫,暂时放下了别扭的自尊心,实话实说,&ldo;我不敢诶。&rdo;
说真的,哪怕被表姨差别对待了十几年,南安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羡慕过萧倦,羡慕他的大方爽朗,羡慕他从不迟疑也从不掩饰的真诚直率,还有那种短时间内就能和其他人打成一片的亲和力。
如果她有萧倦一半的勇气和果断,眼前的难题就能迎刃而解,她就可以抛去那些捉襟见肘的局促,大大方方朝宋凉走过去。
可她不是萧倦,而是那个冷淡的,胆怯的,扭捏的,看起来很难相处的阮南安,一个对感情束手无策的笨女孩。
这天晚上桑娆睡得很早,不到十一点就抱着枕头发出了轻微的鼾声,像是刻意给南安留下单独思考的时间。
南安坐在空调的正下方静默良久,直到暖风烘干了头发,才轻手轻脚地打开书桌抽屉,找出了纸和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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