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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第1页）

以后，每隔三、两天，美庄便单独来看我一趟。

&ldo;现在，我只好空手来看你了，&rdo;美庄常这么对我说，&ldo;我即将一贫如洗‐‐&rdo;

我告诉她只要她人来，我已心满意足。

&ldo;我不敢多来，来多了，多惹你生气！&rdo;美庄翘起嘴巴冲着我说。

&ldo;不会的，好美庄，&rdo;我热情地拉住她，我已经很多天没有这么热情地跟她说话了，&ldo;只要你来，你随便怎样向我发脾气，我都乐于接受！&rdo;

四月初旬，医生断定我的左腿必须锯掉，不过动手术的日子要再等一个月，因为怕我目前的体力，支持不住流血过多的损耗。

我要求医生和护士先别告诉美庄，我怕她会受不了这个刺激与打击。

可是，美庄就在这几天，开始以一个新的行动，来刺激，来打击我了。

一天清晨，美庄突然带领一位男士前来看我。我一眼便识出那是多年前我和美庄订婚之夜，在美庄家中见过的那个&ldo;团总&rdo;曹副官。

团总穿着笔挺的西装，衬衣硬领前打了一个艳丽的领花，满脸笑容地把他带来的大批食品放在桌上，赶忙和我握手问好，一面说着：

&ldo;张先生，真想不到我们大家又能在台湾见面，要不是昨天我在西门町碰到大小姐，还不知道您在这儿哩！以后我可得时常来向您请教，您和大小姐有甚么事，只管吩咐一句，我在外边还能兜得转，兜得开！&rdo;

我尽管对此人从无好感；可是人家好心好意地来探视我，我总得客气几句：

&ldo;谢谢你呀，曹副官。&rdo;

&ldo;怎么乱叫人？&rdo;美庄马上纠正我，&ldo;人家现在早不是副官了，也不能再叫他团总了‐‐&rdo;

还没等美庄说完，曹副官立即掏出一张名片，笑嘻嘻地递向我来，上面印着他的头衔：一家进出口贸易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

&ldo;对不起呀，董事长！&rdo;我向他举一下手致歉。

&ldo;不敢，不敢，大家老朋友，老同志，有哈子关系？&rdo;他对我连做&ldo;老朋友老同志状&rdo;，几乎令我叫出来：&ldo;吃不消。&rdo;

接着，他告诉我：他在三十八年夏天奉美庄父亲的命令，出差到广州办事，广州陷落前夕，美庄的父亲急电召他返渝；可是，他观察大局情势，认为四川也难保住，所以便溜往香港，开始经商。

&ldo;总司令投共，太可惜了，我要在他身边，绝不能要他投共，可借我没有在重庆！&rdo;临走，他又摆了半天&ldo;忠贞反共&rdo;的面孔。

我似有一种预感：这个人撞进我和美庄的生活，我俩将同受到晦气与不幸。

八十三

团总变成了美庄的好友，美庄对我并不掩饰。一次，美庄来医院实地对我说：

&ldo;想不到团总这个人，这么慷慨，这么热，他一连几次到表姊家问候你的病，要我带他来看望你，我发现你对他并不太感兴趣，所以没再带他来；可是你不知道，他实在是一个好人，聪明、风趣、有礼貌、有见解。他还请表姊夫妇跟我吃过两次饭，这几天我烦闷得不得了，多亏他跑来，陪我聊聊天，吃吃咖啡，看看电影‐‐我很感谢他，我想你也应该感谢他。&rdo;

渐渐地，我由美庄口中得以知道她和团总的&ldo;友谊&rdo;又有了进展：

&ldo;团总非请我去跳舞，我并不太想去，不过他跳得还不错‐‐&rdo;

&ldo;团总带我到一位朋友家赌朴克，我赢了不少‐‐&rdo;

&ldo;团总又陪我去赌朴克，结果我大输特输；可是，一文钱也没有付，都由团总代我付清了。我怪不好意思。团总直说：该由他付，当年他用过总司令不少的钱呀。我这才觉得用他点钱也很心安理得‐‐&rdo;

&ldo;团总陪我去&lso;做&rso;头发、修指甲，他好有耐心，一直坐在一边等了三个半钟头‐‐&rdo;

&ldo;团总最近跟香港做了一笔大生意，他说赚了钱，送给我们一部新汽车‐‐&rdo;

我想，我的修养功夫已有进步，对于美庄喜形于色地向我叙说的上面这些话，我以最大的忍耐与抑制，表示毫无反感。我深恐，我稍稍流露一点不悦，反会促使美庄更对团总袒护，倾慕。

表姊在一个晚上跑来对我说：她实在看不惯团总那份神气，希望我劝劝美庄还是少和那种人来往才好。

当我婉转地把表姊的话告诉美庄时，美庄勃然大怒了：

&ldo;唉哟哟！你还一直说你这位表姊仁慈、和蔼、富有同情心，哼，原来也是个长舌妇！&rdo;

&ldo;美庄，表姊是为了我们好。&rdo;

&ldo;为我们好？&rdo;美庄尖锐地叫着，&ldo;为我们好，为甚么要造谣破坏我跟你的感情？我和团总是光明正大地出出入入，谁敢批评我不对？要她多管闲事！我搬出来住好啦，她已经怀了几个月的孕，听说凡是怀孕的人，性情都不正常，我可不是受气包，她有气请往别处发罢！&rdo;

&ldo;美庄，表姊并没有跟我说甚么，她所说的你跟团总的情形还没有你亲自告诉我的多。她是一番好意。你应该看得出，表姊这个人娴静、谦和、安份守己、心地善良、生活恬淡、规律、简朴、与世无争、与人无争‐‐&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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