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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第1页）

天哪，&ldo;紧急警报&rdo;当真叫了起来。那凌厉的声响把我自&ldo;半睡眠&rdo;状态中惊醒。近在我身边的医生严肃地宣称：不要理睬，决定继续工作，护士们欣然应诺。又听见美庄与最低领袖，同时在喊：&ldo;醒亚，别着急，别怕啊！我们都在这里守候你。我们决不去防空洞，等你手术完毕再一块去‐‐&rdo;

这些充满爱心的话语，听来，直如来自天使。一点不含糊地，日本飞机顷刻即临重庆上空。手术室内依然极度肃静。

猛听到医生与护士们同时喘了口大气，他们宣布：取出的盲肠下半端已剧烈发炎，且已肿硬，再迟延开刀就会崩溃了，如今费力费时，终告脱险，真是万幸。

对仁慈的上帝，对勇敢的不顾自身危险来医救我和陪伴我的好心人，我真不知该如何道出感恩、感激与感动。

手术前后可能已进行了三十多分钟，在&ldo;紧急警报&rdo;声中，又过了约莫十分钟，创口缝线完毕。我们这一堆人，才开始躲进防空洞，我是被抬进去的。

洞内，空气很坏，人很多，好不容易挤出一个地方放置我的床位。不少病人正在呻吟不绝。郑美庄与最低领袖一人握住我的一只手。洞内气温很低，我却感到燥热并且开始流汗，她俩不停地为我擦拭。

&ldo;警报&rdo;解除了。窜入重庆的敌机并未投弹。后来得知：敌机被我空军健儿拦截发生空战，一架敌机且被击落，毁于重庆近郊弹子石。

我被推进病房。

那是三等病房，情形并不比防空洞好太多。住满外科病人，有的喊痛呼救，有的已经安然入睡鼾声如雷。我倒在床上，混身上下仍然淌汗不止，最低领袖和郑美庄继续为我擦拭。护士怕我不能睡好，给了我一包安眠药。朦胧中，只记得郑美庄坐在一个小凳上，伏在我的床头，不住地安慰我：

&ldo;静静睡吧，我守住你‐‐&rdo;

这真是太难为她了；一阵昏迷，我入了梦乡。

翌晨醒来，太阳已照满病室。郑美庄仍安谧地伏睡在我的床头。

&ldo;我还没有叫她，&rdo;最低领袖说，&ldo;要她多睡一会儿吧。她长这么大，恐怕从来没受过这种坐着睡觉的洋罪！&rdo;

护士来为我试温度时，邓美庄醒了。她和最低领袖同时离去，她要最低领袖回校代她请假，她自己则是回家去换换衣服，然后再来医院。

下午，郑美庄带了许多罐头、点心、水果、牛肉干、陈皮梅给我，正好碰到医生查病房，他笑嘻嘻地对郑美庄说：

&ldo;小姐，你买这么多东西给谁吃呀？&rdo;他用手一指我，&ldo;他二十四小时内只许喝开水，连稀饭都不能吃的！&rdo;

黄昏时分，最低领袖和维他命g来了。两人气愤愤地告诉我：自我深夜离校，那一批造谣份子认为是天赐良机，便猛烈地宣传指我&ldo;再不敢露面&rdo;，指我&ldo;躲藏起来&rdo;，指我&ldo;畏罪逃之夭夭&rdo;。虽然主持公道的人说我确实病在医院里；可是他们却说我那是装病，又说：&ldo;肓肠人人有，随便什么时候愿意割就可以割，何必单在这时候去割呢？&rdo;他们不相信我患了急性肓肠炎。

我愤怒得由病床上猛坐起来，着实把最低领袖、维他命g吓了一跳：&ldo;醒亚，你要干什么？&rdo;

&ldo;我要回学校杀他们！&rdo;他们把我一抱，紧拉住我双臂，硬把我拉倒病床上，不停地劝说。我不能平静，不顾医生的嘱告胡乱翻身，结果，开刀创口处的缝线突然崩开了！

一阵奇异的剧痛，使我脱口呼叫了出来。护士们马上把我床头围住，迅速地，把我再度推送进手术室。

医生重新把线缝好，一面郑重地警告我：再不能动弹一下了，另外还要特别小心不要感冒，否则一咳嗽，线也会裂开。

由手术室出来，奇怪，他们不再送我回原来的病房，经过一个甬道，转一个弯，我被推送到一个单人病房门口。

&ldo;郑小姐刚才办过手续了，她要你住头等病房。&rdo;一位护士告诉我。

&ldo;我不要，我不要！&rdo;我叫着。姑父给我的钱已所剩不多。上次开刀取子弹是学校校医室出的钱，这次当然得我自己出钱。我的钱如果不敷，而要郑美庄拿钱出来，是我不愿意的。我坚要护士们送我回原病房。

&ldo;醒亚，&rdo;郑美庄刚好跑过来，&ldo;你不可以固执己见，你需要静养，三等病房太乱，那个锯掉腿的老头子一直在没命地喊叫，你怎能睡好呢？听我话，哪怕是只听这一次。&rdo;

&ldo;快把他推进病房！&rdo;冲着护士小姐，郑美庄像命令她家的勤务兵似地；还好，她紧跟着连连说了：&ldo;千谢万谢，千谢万谢！&rdo;

我未再挣扎，担心再把缝线崩开；美庄的恳坚持，也使我不好再固执。

病房舒适宁静，我却仍难入睡。

&ldo;乖乖地睡，乖乖地睡。&rdo;郑美庄轻拍我，维他命g笑说不妨请郑美庄低唱一首催眠曲。

入夜，我有点发烧。口干舌燥得厉害。最低领袖和维他命g已经返校，郑美庄守着我，不住地看着手表：

&ldo;快到开刀后的二十四小时了，到时候我就喂你水吃，把广柑挤一点汁子喂你也可以，我会。我小时候生病，妈和杨嫂就那么喂我的‐‐&rdo;我平躺着，&ldo;辗转反侧&rdo;是医生禁止的。背脊骨和腰一阵一阵地酸疼不止。安眠药似乎也失去效力，心中尽是旋转着校内那一批阴者的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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