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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第1页）

于是本该有的争议便这么不了了之。

没过多久，侍者端来冠服，赞冠者随其后，对着秦策欠身行礼，示意吉时已到。

秦策点点头，正身端坐，赞冠者近前，持栉手中，为秦策梳头、挽鬓、加笄，再以缁将发鬓缠住。

赞冠者手法熟练，没几下便将这个步骤完成，观秦策与赞冠者的表情，看起来也相较肃穆，没人发现秦策正瞄着楚淮青清瘦白。皙的手思绪万千，想象着它们为自己认真挽发的样子。

楚淮青从有司手里接过缁布冠，祝词都是事先准备且记下的，如今复述也不算难事，只是对秦策徐徐说完之后，楚淮青又由衷添了一句：&ldo;愿殿下心想事成，健康长乐。&rdo;

秦策嘴角微扬，道：&ldo;愿此与共于先生。&rdo;

&lso;加冠&rso;总分三加，步骤一同，只是冠服上有更细微的讲究。将手中的缁布冠为秦策戴上，秦策起身，去内阁换上玄端服，系上蔽膝，出房之后面南站立，初加便已完成。

祝词由贤者编纂，规矩笼统，反失了真正的祝福之感，所以楚淮青每当为秦策戴冠时都会偷偷要添一句自己往日念想的祝福，却未想过秦策早已看了祝词，如此三番结束这个仪式，秦策看向楚淮青的目光，早已温和得似一汪柔水。

不明所以的楚淮青回以一笑，黑曜石一般的眸里，同样漾起柔光。

加冠结束，便是宾醴冠者，楚淮青招来赞者，谨然有序地设好宴席，邀请众宾客入座。

谢富的一方多有美酒，曹远的一方多备美食，赵世杰与曾平则坐在了稍偏的角落，与李岳雄父子相邻，以免两人尴尬，楚淮青亦邀请了青州的大儒，细致到每一个人都有考虑，设座得体‐‐这些细节足以反映楚淮青的注重。

鼎钟鸣起，秦策在众目之下入席。

男子容装玄服，宸宁之貌，英姿卓卓，步履不失沉然，俨然有王公贵族、雄姿伟略之风，在座之人一见，少有不为此吸引撼然，包括还在一遍遍斟酌言语的楚淮青。

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过滤成背景，只剩下徐步走来的英俊男子。

由于冠者见母这些个环节的省去，祭食之后就基本完成了冠礼的全部，秦策心心念叨楚淮青答应亲昵唤他的事，他只谓现在人多，楚淮青应当会在冠礼过后说，便想着快速完成，没想到楚淮青突然将他叫住。

&ldo;我自少时游历四方，曾遇见过一个大族。&rdo;此次是以秦策先生的名头出席，楚淮青便将自称换为了&lso;我&rso;，&ldo;此族中人，亦是二十行冠礼，但他们却多出一步，便是为冠者取表字，以表其德，是逢相亲相熟之人，皆以表字相称，以示亲昵。&rdo;

被无数人困惑的眼光注视着，楚淮青看向秦策，从容不迫：&ldo;驱驰以人者，为策，策同&lso;凌&rso;之意，古字以蕴意万千，唯&lso;德&rso;之美不可为人置喙，我今以师者之仪，为殿下取字凌德，望殿下赴&lso;凌&rso;之路，显&lso;德&rso;之尊。&rdo;

楚淮青为秦策先生的事早在准备冠礼的十日前便已传出，与之同时传出的消息，还有楚淮青不止是一位妙手回春、济弱扶倾的大夫，还是一位深藏不露、学识渊博的文人谋士，连带着当初秦策求学拜师的经历，也被传诵出了无数个弦歌一堂的版本。

古人对&lso;师&rso;的尊崇之念很重，以致于不会让宾客们先入为主地认为楚淮青为皇子取名是逾越之举，又想到这&lso;表字&rso;只为表德与阐述祝福，用以亲昵之称，更似小名或乳名，不占名字的由头，便微微皱了皱眉头，将此事忽略过去。

唯独听到这表字的谢富突然抬了抬眼，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将视线移开，手掌继续百般聊赖地摩挲着酒坛边沿，等着宴席开始后喝个痛快。

秦策此刻的心情很复杂。

要说亲昵，这表字确有亲昵之意，更何况还是先生亲自取的，但要说应了自己的期望，又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最后，秦策心中一叹，以礼回道：&ldo;谢先生赐名。&rdo;

总归还是很喜欢，谁让这是他的先生为他取的。

冠礼结束时，已是午后，除了楚淮青为秦策赐表字稍显突兀，倒没发生别的意外。

送别了宾客，秦策看向被他们晾了许久的赵世杰二人，赵世杰显然有些坐不住，招呼着曾平赶快溜走，秦策上前，将他们拦了下来：&ldo;先别急着走，刚才是客宴，之后才是我们私下里的宴席。&rdo;

赵世杰始料未及，但参与一次客宴已经让他们如坐针毡，何况私宴，带着些小心翼翼，想要拒绝：&ldo;可是我们还有事……&rdo;

&ldo;是吗？&rdo;

赵世杰一僵，从善如流地把话憋了回去，只得实话实说：&ldo;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我两这样的人，参与殿下的私宴……不太好罢。&rdo;

曾平在旁边不说话，显然也是认同。

记起楚淮青曾说过，赵世杰虽有才能，但心性易怯，因长年受人奴役，更有着无法言喻的自卑。曾平身体底子好，与人争斗颇多，早斗了狠气，交与李岳雄调|教，未免不可成事。

秦策没有急着破开这两人的心防，只是用一种平辈之间商量的语气道：&ldo;如今灾害频频，你们吃下去的粮食都极其珍贵，总得帮我付完了相应的报酬再想着偷闲。&rdo;

赵世杰惊慌地道：&ldo;我们没有‐‐&rdo;偷闲。

&ldo;可曾帮过我的忙？&rdo;

瞬间噤声。

&ldo;宴后我会告诉你们该做什么。&rdo;秦策淡然。

&ldo;那我们现在？&rdo;

&ldo;在这里坐着，等到宴会开始，再等到宴会结束。&rdo;

赵世杰和曾平：&ldo;……&rdo;

&ldo;现在便喝这么多，一会又吃不下饭。&rdo;将谢富手里的酒坛抢去，楚淮青瞪着眼前的醉鬼，&ldo;莫忘了我们的约法三章。&rdo;

谢富也不在意，舔去嘴角的酒液，懒懒散散看他：&ldo;你少时都围在殿下的身边，哪有机会去见识什么大族？&rdo;

楚淮青自然而然地回答：&ldo;总归不是我想出来的。&rdo;

谢富耸耸肩，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ldo;你为殿下取&lso;凌&rso;字意，不怕那些大儒过后回过味来？&rdo;

&ldo;他们要怀疑不臣之心，也只会怀疑到我身上。&rdo;取名废的楚淮青无奈笑笑，&ldo;只是我也想不出有什么字能与殿下相配了。&rdo;

&ldo;以示德行的字，总归有很多。&rdo;谢富施施然道，&ldo;不过或许这个字，才是最适合殿下的了罢。&rdo;又突然凑近，挤眉道，&ldo;不然淮青也为我起一个？&rdo;

&ldo;这怎么使得。&rdo;楚淮青哭也不是，笑也不是，&ldo;我可不是你的长辈，这表字是只有长辈能起的。&rdo;

&ldo;我家那些个长辈，有没有都一样。&rdo;谢富仰着头，看向广袤的天空，&ldo;随便给我起了这个名字，希望我能成为富足家底的器具，从未有一刻将我当人看。&rdo;

或许一贯没心没肺笑着的人突然颓然起来更加惹人心疼，楚淮青忍不住道：&ldo;那不然…换个自己喜欢的名字罢？&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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