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懂非懂,仰着头问:&ldo;为什么?&rdo;
庄嬷嬷叹口气,只道:&ldo;锦儿记住,在这宫里啊,不该问的话,可不能问太多!&rdo;
她仍不懂,可还是听话地点了头。
庄嬷嬷是为她好,她知道,也知深宫求存不易,可私心底,她想的却是,庄嬷嬷和她的母亲一样,都是活着怯懦,死后也只能横尸乱葬岗,如此屈辱的一生,她才不要重蹈她们的覆辙。
宫中平静了一个月。
一个月后的某一天,夜里,千锦隔壁的姐姐突然来找她。她与她说了许久的话,而后神秘兮兮地拿出一个金铃铛,摇晃着问她好不好看。
金铃的声音当真好听,千锦欢喜地点了头,那位姐姐便把金铃塞到她手里,说她做她邻居许久,都没又送过她一个像样的东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铃铛便当做迟到的见面礼吧。
千锦什么都没有,欣欣然便收下了。
第二日中午,浣衣局忽然来了位公公。他扬着手里的拂尘,尖着嗓子道:&ldo;准备下吧,德妃娘娘就要来了,你们这些个奴才,可别冲撞了才好!&rdo;
浣衣局是低贱之地,平日里连高级一些的宫女都不愿多待,更别谈主子了。
千锦心觉奇怪,还未反应过来,庄嬷嬷就一把拽着她跪在了地上,紧接着便是一个高亢的声音:&ldo;德妃娘娘驾到!&rdo;
千锦低着头,看不清面前情形,只依稀感觉到,鸾轿里走下个女人。她在一众人面前缓缓走过,半晌才说:&ldo;绢丝舞衣上的金铃儿,你们谁拿了?&rdo;
千锦心中一惊,金铃儿,莫非……
她看向昨日去她屋中的姐姐,却见她把头埋得很低,端的是一派泰然自若,仿佛面前人说的东西,她从不知道一般。
德妃又道:&ldo;那可是皇上赐的东西,弄丢了,可是杀头的大罪!&rdo;
有着些许笑意,话语里却全是寒意。
千锦身子骤然一凉,连面皮都止不住地抖起来。
庄嬷嬷感觉到了她的异样,颇为诧异地看过来,千锦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向庄嬷嬷投去求救的目光,可那人却只摇着头,而后低低地叹了口气。
深宫重院,求的是自保。
千锦认命地低下头。
果然,不多时,德妃的人就从她房间里搜出了铃铛。
德妃将它掂在手里看了眼,又冷冷地看向她,而后淡淡丢下一句:&ldo;还是个孩子,别太残忍!&rdo;
话一落,后面就有一群人朝她涌过来,那时庄嬷嬷还虚虚地握着我的手,可眼看着那群人走近,到底还是放开了。
拳脚落在她身上,雨点一般密密麻麻,后来闻到血腥的味道,却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恍惚中听到谁喊了声&ldo;住手&rdo;,身边的人散了,她努力地睁开眼,却见远处一女子施施然过来,眉眼若星,粉黛如霞,厚重的宫装衬着她纤瘦的身子,显得格外娇弱。
等到她面前,那女子道:&ldo;姐姐这是做什么,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孩子。&rdo;是对德妃说的,话里便有一些温度。
她是方凌雪,大学士的女儿,如今的贵妃,千锦的母亲伺候了一辈子的人。
仍如母亲死的那日一样,她站在她面前,高高在上。
之后的事情,千锦已不知了。
她伤得重,拳脚一停,她憋着的那口气就散了,之后她就晕了过去。
醒来时天已黑透,庄嬷嬷端了药进来。她将药递到她嘴边,叹口气,道:&ldo;多亏贵妃娘娘来得及时,不然……&rdo;话到这里,她又停住,摸了一瞬,才接着道,&ldo;哎……我说你呀,这性子真得改改,要知道,主子们的东西,可不是我们这等人能动的?&rdo;
&ldo;我们这等人……是什么人?&rdo;药苦,可不及她心苦。
庄嬷嬷被她问得愣住,到后来她以为她不会答了,她才道:&ldo;锦儿,你记住了,我们是下人,是奴仆,翻不了身的!&rdo;
千锦有些错愕,可到底,她只闭上眼,沉沉道:&ldo;知道了嬷嬷,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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