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明家不需要一个大司徒来撑。&rdo;明晟道,&ldo;况且,有你在,我也是放心的。&rdo;
云鹤抬眼看他。
&ldo;你比我超然,能在皇帝手里为罗那百姓夺一方天地。&rdo;明晟道。
&ldo;你也可以的。&rdo;云鹤道。该说明晟原本就对这个皇帝很是不满意,可之前还是兢兢业业地做好属于他大司徒份内之事,自齐鸣一事之后,明晟最后一点火焰都被皇帝熄灭了,才会如此消沉。罗那皇帝亲手抹杀了一颗颗忠臣良将的为国之心,实属愚蠢。不过,云鹤对罗那帝皇不抱希望,也没有期待,所以照例在这样的皇帝跟前办事。
明晟眼眸一黯,微微摇头:&ldo;就这一阵,我便会告请致仕,料想皇帝是十分乐意的。&rdo;他知道,皇帝早就在物色人选取代他了。而他本也不想留在朝堂之上了,不如自请离开。
云鹤也是替他可惜,面上却是淡淡道:&ldo;你这怕是致仕的最年轻大司徒了。&rdo;
&ldo;这哪能相较,不该是论任期长短吗?&rdo;明晟不以为意地一笑,&ldo;有你这般贤臣,我对先帝,对百姓也是有了交代。&rdo;
云鹤可不敢承他这么一句,只道:&ldo;往后常来寻我一道喝酒。&rdo;
&ldo;那是自然。&rdo;明晟看了一眼沙漏道,&ldo;你赶紧收拾了东西准备出发吧,我就是过来与你说一声,待会儿便不去送你了。&rdo;
云鹤点头。明晟三日两头告病假,这么早过来必是不想让人撞见了。
明晟离开后不久,轻络进来将廖师傅传来的纸卷递过去:&ldo;公子,小马儿到西北大营,无意间发现了塔际的问题,现下什么话都不说将自己关在客栈房里。廖师傅问您,要不要过去一趟?&rdo;
云鹤秀眉一蹙,接过来看了一眼,沉吟道:&ldo;马上请秦时过来。&rdo;
&ldo;是。&rdo;轻络赶紧出去。
秦时很快赶过来,云鹤与他交代了一番,便悄声离开。今日大司农要出使若弥,定下的是巳时整出发,全城的百姓一个老早便涌向街里,准备送他们的大司农赫大人离京。街道里很拥挤,城门口进城的人多,出城的人少。因着今日的特殊,城门口的兵士也比以往查得严。在全城百姓等待大司农的时候,云鹤很快便凭着另一道身份通过了城门口兵士的验查,离开了京都。
齐骛离开京都已三年有余,云鹤至始至终没有去寻过他。一路奔袭,云鹤的眉头一直拧着,说不定心里什么滋味。有些紧张,有些担忧,又有些许兴奋。
从京都到西北边境,云鹤只用了三个时辰。他换了一道身份进巅城,随后寻到那家客栈。那家客栈属齐庄的产业,云鹤走进齐骛旁边的房间,再改换成&ldo;赫筠&rdo;的脸。
门上有节奏的叩响,那是廖师傅。廖师傅进去之后关上门,与他道:&ldo;本打算西北大营里走过一遭之后,便要回京都了,谁知道会出这等事。&rdo;
&ldo;早与晚,他总是要知道的。&rdo;云鹤道,&ldo;你们怎么会遇上&lso;塔际&rso;人的?&rdo;
&ldo;西北大营的兵权虽到了皇帝手中,驻营大将也重新派过,却是完全被西北大军架空。&rdo;廖师傅道,&ldo;塔际时常会到边境抢粮食,而每次都是营里副将出面去打。我们齐庄虽知道塔际的秘密,却不知道西北大营一直有人在维系塔际,副将打击塔际抢粮是假,提供粮食是真。小马儿以为有敌来袭便过去凑凑热闹,却不料发现副将送粮给塔际。&rdo;
&ldo;他……被发现了?&rdo;云鹤进巅城倒是没发现什么动静。
&ldo;没有,只看了一眼,回来便成这样子了,什么话都不说。&rdo;廖师傅道,&ldo;这一阵本就不怎么说话,现下更是沉默。&rdo;近半年齐骛变声,自己觉得声音难听便是话都少了,倒是眼眸与手语使得比较多。
云鹤了然:&ldo;看到了他哪个哥哥?&rdo;
&ldo;看到了三个,齐鸣的三子、八子和十子。&rdo;廖师傅道。
云鹤只得摇摇头,随后问:&ldo;副将每次都拿粮出去,营里没人发现?&rdo;
&ldo;副将手下应当都是齐鸣心腹。&rdo;廖师傅道。
云鹤沉默了一下,才起身道:&ldo;我去看看他。&rdo;
廖师傅要的房间本就偏,在一个转角里,现下将到晚膳时分更是人少。云鹤听了一下周围动静,才站到齐骛门口叩了几下:&ldo;小马儿,是我。&rdo;
里头没有动静。
&ldo;齐骛,我是……赫筠。&rdo;云鹤又道。
一会儿,里头有了点动静。门打开,云鹤望着看过来的齐骛,微微一顿。三年未见,齐骛竟与他一般高了,明明离开的时候只及他胸前。稚嫩的轮廓变得利落而刚硬起来,眉目也已长开,带了几分少年的不羁。他不禁感叹,可爱柔软的小马儿终究是长成了英姿勃发的骏马。只是,眼眸却是沉沉而黯然。
云鹤拉着他走进去,关上了门。他站到桌边,茶壶是冷的,茶杯里也没有水。环视一周,里头什么吃的都没有。他转过身看向齐骛:&ldo;饿不饿?&rdo;
齐骛的眼眸终于动了动,摇摇头。
&ldo;我一路过来都没有停歇,陪我用点饭。&rdo;云鹤道。
齐骛点点头。他不知道云鹤今日才得了消息,赶了三个时辰到这儿的,只当是前几日得了消息赶过来的。不过再怎么说,一个没武的文官,这么赶一路的确是十分辛苦。
云鹤立马让人准备吃食,拎了壶热茶进来,坐到桌边。他倒了两杯茶水,将一杯放到齐骛面前,自己缓缓饮下两口。
齐骛捏着茶盏饮了一口,看向云鹤:&ldo;大人,我……父亲是不是做了对不起罗那的事?他……是不是死有余辜?&rdo;他有两日没有喝水吃饭,喉咙有些沙哑,加之本就带着变声期的粗哑破裂,说完之后,他便略有些不自在。
云鹤将他脸上的尴尬看在眼里,心里微微一松:&ldo;不是。&rdo;
&ldo;塔际前几日来抢粮了,我看到我的哥哥们在里头。&rdo;齐骛不敢看云鹤,便垂下了眼眸,&ldo;我……明明记得那些哥哥在西北战事里死了,现下如何会在塔际?&rdo;
&ldo;塔际……&rdo;云鹤犹豫了一下。
齐骛抬头看他:&ldo;我父亲是罗那的将军,是他们所颂赞的罗那守护神,怎么会与塔际勾结?&rdo;他一直以为父亲是英雄,受到了皇帝不公的对待,原本的愤慨在见到塔际队伍里的哥哥们时,变成了极大的震惊,随后又是深深的愧疚。大司农大概一直以为他父亲是忠臣,才会救他下来的。若他父亲是勾结外敌的佞臣,他该如何面对大司农?
&ldo;你父亲没有勾结塔际。&rdo;云鹤不忍他这般自责,还是实话道。一个远在京都的文官,照理是不知道这边境之事的,再则,这塔际的秘密本是齐庄暗人发现的,不能外传。
&ldo;那为什么……&rdo;齐骛不解。
&ldo;塔际早已在西北大战中覆没了。&rdo;云鹤道。
齐骛不知道这事,他虽然被带去西北参战,却一直在那府衙里,没有出去。他回想起来:&ldo;以前在巅城,皇帝没有给粮,我国兵士与哈卅、吉迩、塔际等国的兵士却是和平相处,每日种田练兵,互不相干。若没有勾结,怎没有将他们赶出巅城。&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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