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过碗和调羹,阿布凶恶地瞪了我一眼,好像我和他从来都不认识一样。
&ldo;怎么回事?这药很苦吗?&rdo;我闻了闻碗里的药,刚想尝一口。
&ldo;不要喝!&rdo;竺晓凌一把拉住了我,摇了摇头。
我将药全倒进了窗台的盆栽里。
&ldo;吃了他们做的早饭,我就头晕不舒服,打算在床上躺一会儿,老板娘就进来让她儿子喂我吃药。&rdo;
&ldo;有发烧吗?&rdo;
&ldo;我不知道。你摸摸。&rdo;竺晓凌撩起刘海儿,露出额头。
我极不自然地把手放在她额头上,迅速拿开了。
&ldo;好像没有。&rdo;
气氛好像变得尴尬起来,我努力寻找着话题,想打破这难耐的沉默。
&ldo;你好像有点儿怕他们。&rdo;我用大拇指朝门外指了指。
&ldo;总觉得他们母子俩有点儿奇怪,刚住进来的时候,我每天都会少东西,但是没过几天,这些东西又会回到我身边。&rdo;
&ldo;会不会是你自己忘记放哪儿了?&rdo;我看了眼乱糟糟的房间,不信任地提问道。
&ldo;不会,我记性很好。我还记得第一次看见你,你穿着灰色的上衣,黑色运动裤和白色球鞋,还主动和我打了招呼。&rdo;
&ldo;你的意思是他们偷偷进你房间,拿走你的东西又放了回来?&rdo;我回忆起过去几天,竺晓凌不在房间的时候,阿布通常都出现在她身边的不远处,要不就是和我混在一起。
会不会是阿布的母亲干的?
&ldo;想想就恶心。&rdo;竺晓凌的房间里还有她的内衣和一些女性用品,如果被陌生人碰过,确实会很不舒服。
&ldo;放心吧!我会好好保护你的!&rdo;年轻气盛的我,就这样没心没肺地说出了这句承诺。
&ldo;你真是个可爱的人。&rdo;
竺晓凌漂亮的明眸,闪耀出幸福的光芒。她温暖的身体贴近了我,我只觉脸颊发烫,闭起了眼睛。
原以为她会献上一个难忘的吻,等来的却是一个轻轻的拥抱。
就这样,竺晓凌成了我生命中的第一个女朋友。
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朝夕相处的短暂三天里,我悉心照料着她,观察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微表情,以至于我往后诸如挠头皮、搓手等表达情绪的习惯动作,都是受她影响所致。
感情有时就像一粒青春痘,放在脸上自觉丑陋,就算剧痛,还是忍不住会挤出血。待时光流逝,那些逢痘必挤的完美主义者弄得一脸疮疤,反而不管不顾的人没留下一丝岁月的印记,满面容光。
三天以后,警察确认了陈强的死是自杀,好像是根据脖子上绳子的痕迹,法医可以区分出自杀和他杀。
就在我兴冲冲得到可以回家的消息时,竺晓凌和阿布在情人林里自杀了,他们脖子上的勒痕和陈强的一模一样。只有情人才会在这片树林里一起自杀。
竺晓凌随身携带的包里,还藏着从我这里偷去的钱。
我离开时,最后看了眼旅馆的招牌,它在寒风中哆哆嗦嗦,就像丧子的老板娘,老态龙钟。
来过这里的人,真的可以&ldo;长乐&rdo;吗?
我成为一个侦探以来,从不愿记起在情人林那段日子里的点滴回忆,更不想找出什么蛛丝马迹来破案。尽管现在看来,这个案件疑点重重,可每当回忆片段闪过竺晓凌的影子时,我总是会忍不住去想:那天的拥抱是她真心的吗?如果是真心的,为什么和别人殉情呢?
这时,就会有两个自己开始在心里打架。
竺晓凌自杀的动机,被认定是失声后抑郁导致自杀,但我知道,这个动机不成立,她的声音恢复后,只在我面前开口说过话,我也无法去证明这件事情。
重新回到情人林,当我踏进树林第一步的时候,那根缠绕在竺晓凌脖子上的粗绳,在我脑海里浮现出来,我还记得那个绳结的名称‐‐柴结。这种结主要用来绑紧及拖拉木材之类的物品,打这种结比较方便随意,但它必须受到拉力作用,否则就会松动脱落。但这种结对自杀的人来说,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打柴结时需要在被捆的物体上缠绕,自杀者要在自己脖子上打出这种结是件很麻烦的事情,除非有人帮忙才行,或者说竺晓凌和阿布互相为对方打了柴结。由此也就产生了一个问题‐‐
一个大城市里娇生惯养的女孩,又怎会打这样的结呢?
我强迫自己打断了回忆,拿出药瓶,用韩雨程面前的乌龙茶冲下了药丸,疼痛丝毫没有减缓,我把手插进上衣口袋,用力绷紧身子,待这阵痛感离去,我才松开了咬紧的牙齿,口腔里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ldo;不要紧吧?&rdo;我的举动让韩雨程有些不知所措。
我摆摆手,又恢复了原样,问道:&ldo;你们刚才说,你们亲人自杀时打的结,也叫&lso;柴结&rso;,对吗?&rdo;
韩雨程和姚远不约而同地点起头来。
我抑制不住挠头皮的动作,零星的头皮屑飘飘悠悠落在肩头的衣服上,零零落落,仿佛一片片柳絮般的白雪。
柴结,也许就是破案的关键所在吧。
插pter5
先环绕被捆绑物一圈,打一个单结,再将绳头缠在绳子本身,便形成了一个可伸缩绳圈大小的绳结了。
我早已是个打柴结的高手。
在长乐客栈中,我检查了所有捆扎或者和绳结有关的物品,发现没有一个打的是柴结。如果要杀人,凶手一定会打自己擅长的结,这么多年过去,阿布的母亲真的可以隐藏得那么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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