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道人看到他手指手腕上有伤口,瞳孔收缩,旋即视线扫过这里,看到了老僧周围有好些个还年幼的婴儿,他们的母亲都死了,缺乏了哺育必然会夭折,而现在却是精神很好,嘴角带着一丝丝鲜血干涸的痕迹,那痕迹还带着些金色。
&esp;&esp;“是你的血……”
&esp;&esp;齐无惑瞬间明白。
&esp;&esp;老僧一直在维系着结界的情况下,以自己那蕴含强烈元气的血去哺育这些孩子,如此近乎于一年,早已经油尽灯枯,他抓住了齐无惑的袖袍,身躯颤抖,似乎还在吸气,似乎还有最后的话语没有能说出,老僧人已泪流满面,道:“求居士。”
&esp;&esp;“除魔……”
&esp;&esp;他抓着齐无惑的手,那苍老,青筋虬结的手掌不知为何还有这样大的力量,少年道人沉默着缓缓点头,老迈僧人似乎想要笑一笑,可他眼中的光芒早已经缓缓熄灭了,手掌缓缓松开来,坠在地上。
&esp;&esp;若非弟子们的希望还有一丝丝存续,他早已经死去了。
&esp;&esp;齐无惑缓缓看着这僧人,缓缓躬身,手掌握住他的手,双目闭合,轻声念诵:
&esp;&esp;“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esp;&esp;他声音平和,可是伴随着周围压抑着的哭泣声,却总是有种悲凉,被老僧以自身之血喂养长大的孩子不知道老僧死了,他们趴在僧人周围,还有一个趴在了他的怀里,一下翻身躺过来,看着老和尚低垂的头颅和无神的双目,孩子笑起来。
&esp;&esp;还是无邪模样,拍着他的手臂,亲昵地道:“陪我玩啊!”
&esp;&esp;一个已死,一个新生,一个闭目,一个抬眸。
&esp;&esp;一老僧,一顽童。
&esp;&esp;少年道人缄默无言,而在这个时候,外面僧众发现此地的佛光要熄灭了,齐齐高呼大笑:“哈哈,那老和尚死了!”
&esp;&esp;“哈,背弃佛法,死贼秃!”
&esp;&esp;“死得好!”
&esp;&esp;“当下无间森罗地狱!”
&esp;&esp;伴随着这些喊叫,有十数名僧人冲进来,那道人微转身,袖袍翻卷,眼底的慈悲转瞬消失了,化作了暴戾的杀机。
&esp;&esp;握拳,迈步。
&esp;&esp;朝着前面横击一拳!
&esp;&esp;拳锋流转气机,席卷狂涛,前方僧阁,尽数断裂,刺耳嘈杂,一瞬消失!
&esp;&esp;归于清净!
&esp;&esp;背后紧张起来,猛然起身的人们怔住,一瞬间不敢置信看着那看上去年少道人的背影,前面烟尘滚滚,道人袖袍翻卷,身躯隐隐化作透明消散,却又有丝丝缕缕金色流光,落在地上,化作了一个将所有人都囊括在其中的圈。
&esp;&esp;声音平静遥远:“待在这里,不要离开。”
&esp;&esp;“……好,好的。”
&esp;&esp;……
&esp;&esp;而主持这大阵的菩萨得到了传讯,且言道:“先前还在抵抗的那个叛僧,已死了,这大阵最后一个节点也要归于我等掌握。”
&esp;&esp;“好!”
&esp;&esp;“得要尽快,观世音他们四个怕是还会卷土重来。”
&esp;&esp;“确实如此。”
&esp;&esp;“光大我佛法脉,正自此刻了。”
&esp;&esp;“善哉,善哉。”
&esp;&esp;正在此刻,那菩萨忽然觉得不对,大地忽而开始了阵阵的震颤,他神色讶异,踏着莲台起身,远观而去,却是神色骤变,见天地之间忽而变得一片血光,无量广,无量厚,波涛汹涌滂湃,散发无边污浊杀戮之意,占据了天地,占据了一切。
&esp;&esp;血海翻卷,几如怒吼!
&esp;&esp;已淹没周围群山,铺天盖地一般猛然翻卷,而后——
&esp;&esp;朝着这烂陀寺猛然砸下!
&esp;&esp;剧烈晃动!
&esp;&esp;烂陀寺之中无量清净自在的佛光猛然黯淡了一下,虽然立刻被弥补,但是却也是正在激烈的晃动,有数名僧人坠入血海,惨叫声中刹那淹没,没了生息,此佛寺之中十余名菩萨皆是齐齐面色骤变,道:“是谁?!!”
&esp;&esp;“何方妖魔!!!扰我佛门清净!”
&esp;&esp;“佛门?”
&esp;&esp;少年道人睁开眼睛,先前所见,诸法器,诸肉身佛,还有那些百姓诸事让他心底升腾起来无边杀气,他双手握持,血海之中灵性汇聚,化作两柄剑,剑气森然,杀戮无边,而诸菩萨罗汉眼前却还不曾见到那道人,只见血海狂涛,铺天盖地,杀气森然,污浊万法!
&esp;&esp;皆施展神通,放出法宝,佛光冲天化作诸如莲花清净之物,欲要阻拦。
&esp;&esp;佛光升腾,化作莲花,诸佛,硬生生顶住了那血海扑砸,群僧眼底复现出欣喜之色。
&esp;&esp;只是下一刻,一声剑鸣,这一朵朵清净莲花,竟然自中间崩塌,而后缓缓逸散,诸佛首级跌落,砸入血海,溅起波涛,缓缓下沉,污浊可怖,很快消失不见,化作了光屑,先前的欢呼和欣喜一瞬间凝滞,天地死寂得可怕。
&esp;&esp;唯独莲花诸佛法相湮灭颠倒,沉沦血海景色。
&esp;&esp;一道冷淡漠然的声音伴随剑光而来,一字一句:
&esp;&esp;“千秋道,万古劫,三千苍生,此道唯吾。”
&esp;&esp;“重剑斩魂,斩业承罪行孽。”
&esp;&esp;血海道祖,重现六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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