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笑容可掬,朝旁边瞟了眼高力士,高力士忙走过来,宣旨道:“皇上有旨,念安禄山守护边疆有功,进宫请安之孝,特加封安禄山为尚书左仆射,赐一千户,封安庆绪为正三品官,安庆宗正五品,各赐奴婢十个,府邸一所”。
安禄山再次谢恩,感动地涕泪横流,哭泣道:“父皇、母后,我素与宰相杨国忠有隙,多亏承蒙父皇、母后恩遇,儿臣至死效忠父皇和母后,肝脑涂地,唯父皇、母后马首是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李隆基龙颜大悦,吩咐身旁的太常卿张垍道,“起草诏书,加授安禄山为同平章事”。李隆基的声音并不高,却宛若平地炸响一个惊雷,随行官员惊得目瞠口呆,这是皇上要封安禄山为宰相啊,张垍先是吃了一惊,然而想到皇上让自己起草诏书,是皇帝对自己的信任,自己毕竟是皇帝的驸马,他很快从错愕中恢复了常态,毕恭毕敬地说:“臣遵命。”
真娘泪盈于睫,心痛得簌簌发抖:“真娘死不足惜,大唐危矣。”
王落落轻轻扯了下真娘的衣袖,嫣然一笑,柔声安慰道:“妹妹别怕,祸福全在一念之间,咱们见机行事。”真娘微微颔首,几个宫女走上前,分别扶着真娘和王落落跟着一个宦官离开御花园,然后宦官将她们带上华丽的车辇,车辇行驶了好久,才在宫外的皇家客栈前停下来,这里是外臣进京的住所,看来皇上怕生事
端,要将自己和王落落暂时幽禁在此。
这一加封事件,非同小可,早有杨国忠的内臣,匆匆赶到宰相府报告,杨国忠大惊失色,若安禄山为宰相,势必威胁到他的权势,虽有贵妃在天子枕边
软语温存,给他这个堂哥撑腰,但安禄山会更加骄纵狂妄,更不会把他这个宰相放在眼里。
一石激起千层浪,满朝文武都震惊了。
太子李亨、宰相杨国忠、一群大臣,平时虽有罅隙,晚上却不约而同地都来
进谏皇上。
“陛下,安禄山虽有军功,但他是个文盲,目不识丁,岂可做我大唐的宰相?若制书下,则是天下第一个大笑话,到时恐怕四夷诸国都会蔑视大唐。”杨国忠抓到了安禄山的软肋,悻悻地说。
太子李亨神色凝重,小心翼翼地对李隆基说:
“父皇,安禄山做宰相的确不合适,他一声兼任平卢、范阳、河东三镇节度使,如今又当了闲厩史,陇右群牧使,大唐的上等好马以后等于随他挑选了,若再加封宰相,恐怕……”李亨说不下去了,跪地沉痛地道:“望父皇三思。”
李隆基蹙着眉头,两手交叉在身后,驮着背走来走去,犹豫不决地说:“容朕再想想,众卿退下吧。”太子和众大臣离去,一路议论纷纷,烛光下,七十岁的李隆基越发显得老态龙钟。
三月一日,长安正是春寒料峭时候,安禄山辞别皇上回范阳,
随行的几辆马车里有他的亲信、侍卫,从长安带回的不仅有皇上丰厚的赏赐,还有两个美人真娘和王落落。
为了显示皇恩浩荡,笼络住安禄山那颗蠢蠢欲动的心,李隆基亲临望春亭给安禄山饯行,千里送行,终有一别,安禄山一边抹眼泪一边依依不舍地说:“陛下,儿臣自幼没有父亲,是陛下让儿臣感受到父子亲情,父爱如山,此去马儿尚且萧萧,胡儿怎又舍得父皇,回到范阳,儿臣会日夜思念父皇和贵妃母亲的。”李隆基和颜悦色地说:“胡儿放心地走吧,以后谁胆敢在朕面前胡言乱语,说你谋反,朕就派人送他到范阳去,交由胡儿发落。”
安禄山感激涕零,破涕为笑,谢恩道:“多谢父皇!”
李隆基慈祥地看着安禄山浑浊的眼睛,伸手将身上的御衣脱下,亲自给安禄山披上,像个真正的父亲般无限慈爱地说:“我的胡儿,快去吧!”
安禄山感动地涕泪交流,再次跪下谢恩。然后,几个随从将肥胖笨拙的安禄山扶上马车,车帘放下,一行人马和车辆,奔腾前行。
叶护太子、阿鹰、墨玉、吉辍和几个回纥精兵埋伏在长安城东的长乐坡附近,他们的周围有一堆干柴作为掩护。
墨玉轻声说:“太子,我打探到了,高力士奉皇上之命在长乐坡为安禄山再次饯行,我们要密切注意安禄山,上次他们射伤你的胳膊,这次我要亲手屠宰安贼。”
叶护点点头,昨晚带人行刺安禄山,想不到安禄山防守得水泄不通,
没有得手,反而打草惊蛇,自己胳膊上还受了小小的箭伤,这次,绝对不会放过这个魔头。触到墨玉心疼自己的目光,叶护微笑说:“不打紧。”然后,转过头来,眼睛一眨不眨地密切注视着长乐坡。
长乐坡的长亭里,安禄山饮了一杯高力士的饯行酒,又开始急速前行。
安禄山抹了把脸上的虚汗,庆幸地对随从说:“此次来京,若入龙潭虎穴,我是冒着生命危险接受皇上的召见,若杨国忠和太子联手奏请我留在长安,我老安将要遭灭顶之灾啊!”
随行部将李龟仁说:“您是吉人自有天相,我们快回范阳,下次再来长安,就要历史重写了”。这李龟仁其貌不扬,却骁勇善战,足智多谋,是安禄山的爱将。
安禄山扬扬贼眉,得意地说:“这次来长安,也有收获,先是蒙住了老皇上,再就是得了两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要说啊,这李隆基对我安禄山真是没得说,
我老安都不忍心反叛了,还是再等两年,咱们砺兵秣马,好好筹备,
等老皇帝没了,再出师长安也行。”安禄山忽然良心发现,似乎被李隆基的恩遇感动了。
坐在车里打盹的严庄,忽然睁开细细的眼睛道:“王爷,你不会被李隆基用两个美人儿真的笼络住了吧?你若是大发慈悲,咱们可就前功尽弃了。”
”安禄山摸着肥鼓鼓的肚子,和李龟仁交换了下眼神,诡秘地一笑。
这一次,安禄山若漏网的鲶鱼,出笼的野狼,风驰电掣般出关。
忽然,前方箭飞如雨,直刺安禄山的马车,叶护太子、墨玉带领几十个回纥精兵拦路杀过来,安禄山的侍卫也个个骁勇善战,两强相遇,双方发生激烈厮杀,安禄山以为是大唐太子李亨派来的武林高手,吓得魂飞魄散,抵抗了一会,不敢恋战,见对方人马意在夺取承载真娘和王落落的马车,就索性放弃两个美人,一路狂逃。
正要拉弓射向狼狈逃窜的安禄山,忽见真娘和王落落两个从马车里滚落下来,两个小丫鬟小惠和彩霞惊慌失措,护主心切,从马车中跳了下来,摔倒在地上,安禄山的人马杀将过来,墨玉扔出钢鞭,套住一个藩将的脖子,藩将一边挣扎,一边挥刀乱砍,小惠和彩霞被砍伤胳膊和腿脚,鲜血直流,墨玉一咬牙,手中施力,那藩将的脑袋便滚落在地,血流一片,吉辍的铁捶在空中挥舞,阿鹰和几个回纥侍卫持剑杀来,只见寒光闪烁,刀剑碰撞,咣当作响,藩兵的大部分主力护住安禄山的马车仓皇逃奔,只有几个藩将做后卫,见来者个个满眼杀机,武功高强,不觉胆战心惊,且战且退,混乱中,只见真娘顺着地面斜坡一直滚下去,眨眼间翻到沟渠,说时回,那时快,叶护太子一个轻功跳向前方,俯手接住真娘,不偏不倚,若再晚一步,真娘就会顺着沟渠滑入冰冷的河水里,好险。叶护将真娘紧紧地抱在怀里,若失而复得的珍宝般紧紧地箍住她娇弱的身体。
“真娘,别怕,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叶护安慰道。
王落落也被墨玉平安救回,这王落落倒是奇怪,不但不谢墨玉,而且生气地质问:“你们是什么人?竟然胆敢抢劫三镇节度使安禄山的新妃”。
墨玉见王落落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没好气地说:“怎么了?看你长得花容月貌,竟然自我作贱,心甘情愿要嫁给那又老又丑体重三百多斤的安禄山做小妾。”
王落落杏眼圆睁,毫不领情地道:“我是大唐皇帝赐给东平郡王安禄山的王妃,你一个昆仑奴,无端来捣乱,坏我好事,究竟安的什么心?”
墨玉怒道:“什么王妃?你想去给那怪物做妾?”
两个正在争吵,叶护扶着真娘走过来,真娘说:“姐姐,他们冒着生命危险,才救下你我姊妹,我们才幸免去范阳那贼穴,我俩理当感激不尽,姐姐何苦说如此气话?”王落落白了墨玉一眼,轻轻叹气道:“谁稀罕你们来救我了。”又故意走到叶护面前施礼,板着粉脸说:“多谢王子相救,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请受小女子王落落一拜”。叶护探究地看着如花似玉的王落落,她竟然想跟安禄山走,看来人各有志,救下她,却违背了她的心意。也许她担心自己得救,会给家人带来麻烦和灾难。只得说:“王姑娘免礼,你和真娘同时落难,也是缘分,焉有见死不救之理,想不到却让姑娘不开心,实在是在下的失误。”
真娘庆幸地向王落落微笑,算作问候,见王落落脸色不悦,怔了一下,回头对叶护说:“叶护太子,你送我回家吧,我很担心爷爷和父母亲,我进宫选妃被抢行接走的那天,我爷爷就一病不起了,他曾是皇帝的太医,却不肯医治自己的病,不吃也不喝,这样下去,会有生命之忧。”
王落落吃惊地看着叶护,想不到他竟然是回纥国的太子,想到自己刚才的莽撞,歉意地躬身一下,算作道歉。然后目光落在真娘身上,担心地说:“妹妹,不可,我们不能回家,若安禄山给皇上送信,说我们被人劫走了,我们可要被满门抄斩啊,我们不回家,先找个地方躲起来,见不到我们的人,皇上也就不好定罪。况且,一旦皇上得知劫持我们的人是回纥王子,恐怕对你们这些回纥人也不利。”
叶护太子赞同地道:“王姑娘说得有理,你们先到我的馆邸暂避,我会派人告知二位的家人,让他们放心,过些日子,再作安排。”
众人点头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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